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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拖了下去,但君浵的余光却瞥到了她身边的另外一个姑娘,这姑娘身量高挑,跪在地上也比旁边的人显眼些,她低着头,让人只能看见半边肤色黑黄的侧脸。 君浵目光下移,噙起冷笑——但,她被人扯掉袖子后露出的那截手臂,洁白的几乎要与地上的雪光融在一起。 陛下一直不走也不说话,谁都不敢动弹,好几个人已经瑟瑟发抖,这就又到了善解人意的太监跺脚的时候。 他的靴子在地上一踩,众人在心里共同默念:“蠢材!” 太监说:“蠢材!没看见陛下在瞧你吗?抬起头呀!” 乔广澜:“……” 周围响起低低的抽气声,不等他有动作,天子已经直接从轿辇上跳下来,伸出一只手,轻轻托起他的下颏。 乔广澜下意识地一躲,下巴在君浵的掌心划过,让他的手掌落空了。 他脱口道:“干什么你?” 这句话一出口,君浵还没怎么样,那个太监的眼珠子倒快要掉出来了:“陛,陛下,这个女子竟敢躲避陛下触碰,还质问于您!” 乔广澜本来就不是委曲求全的人,一看反正顶也顶了,索性拍拍膝盖上的雪,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君浵将眼睛眯起来,盯着他,周围的侍卫围上,刀剑出鞘。 乔广澜站起来之前已经有了主意,面对眼前的刀锋,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君浵道:“女人,你被我注意到,所以欢喜疯了?” 乔广澜似笑非笑,道:“陛下,经常窥镜,可治多思多虑。” 君浵:“……” 这是在骂他快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别想太多? 他觉得乔广澜这句话自己好像听懂了,又不太敢相信世上真的有人敢这样骂自己。 乔广澜说完这句话,轻慢地冲着君浵身后扬了下下巴,示意他回头,君浵半侧了身子一看,脸色古怪,半边眉峰扬起。 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 在君浵身后,隔过了那条青石小路就是个风景秀致的花园,花园正中间一座天女石像,原本双手合十向天而拜,这是多少宫人从进宫就看习惯了的,结果现在,那个石像的姿势居然变了! 天女正在敛衽为礼,向着乔广澜的方向躬身低头。 一片寂静中,有人颤声道:“中曾言,天佑神女,百年方得一人,所到处众仙参从,名曰诃陵真人,其所至之国,祥瑞将其——难道,这竟是真的!” 乔广澜面露从容微笑,心中暗暗赞美:“这个哏捧的好!” 不然让他自我介绍,就算名字编的再威风,也未免有些掉价了。 他挑唇看着君浵,期待他的反应,虽然已经能看出来,这个皇帝并非那种好糊弄的傻蛋,这时候心里对他的身份多半是半点不信,但是信不信可由不得他了—— 大齐尚巫之风极盛,对鬼神的敬仰在人们心中早已经根深蒂固,连君权都不能凌驾于神权之上,君浵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打脸。 果然,片刻之后,君浵眼中的锐利与讥讽散去,唇角一松,放声大笑。 “好!好极了!果然是天佑我大齐!” 众人眼中包含热泪,一起拜下,齐声高呼:“天降神女,佑我大齐!” 乔广澜一脸高洁,跟着肃然一点头,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演技爆表,出神入化。 君浵攥住他露在外面的手腕,亲自将乔广澜扶起,竟然作势在他鬓边轻轻一嗅,低声道:“果然是满身祥瑞,只怕这福气多的我大齐都享用不完。” 乔广澜道:“请陛下放心,有陛下在,祥瑞怕是也多不到哪去。” 君浵:“……”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忤逆过,听到乔广澜的话之后,简直纳闷胜于愤怒:“朕很想知道,你究竟仗着什么,敢和朕这样说话?” 乔广澜微微弯起眼角:“自然是仗着陛下暂时不会杀我。” 君浵哼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眸光流转,瞬间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手中的动作仅是微微一顿,很快就恢复了从容,眼底泛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君浵用力拽起乔广澜的手,扬声道:“三色为矞,鸿禧云集。今有神女降世,柔明毓德,静正垂仪,正所谓潭祉迎祥,良缘天作,与朕堪为良配,可封为贵妃!” 乔广澜用力挣了一下自己的手,被君浵重新握紧:“……”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敢置信地看向君浵,接触到对方眼中的笑意之后才明白过来,君无戏言,这个王八蛋说的是真的! 真他妈一箭双雕,这样一来,反将他一军不说,还顺带着巩固了皇权。如果他真的是为大齐福瑞而来,这个时候就万万不应当反抗! 惊讶的不仅仅是乔广澜,周围跪地的宫人随侍都是满脸吃惊,一时间鸦雀无声。 来啊,是时候拿出你们的气节来了!反抗啊!死谏啊!我一个出身这么卑微又没有姿色的罪臣之……女,怎么配得上你们英明神武的皇上啊! 但让他失望了,君浵从当太子的时候就是说一不二,行事肆意,这么多年过去,跟在他身边的人早就已经明白,他想做的事,是没人能拦得住的。 于是反应过来之后,底下响起一片恭喜之声。 君浵不放手,乔广澜索性反掌,同样一把攥紧了他的手,力道好像恨不得把他的骨头捏碎。 他脸上带着甜美的笑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就为了整我,你不用下这么大的血本吧,陛下!” 君浵的耐心超乎寻常的好,笑道:“爱妃先回宫更衣吧。” 乔广澜含着一口老血,拂袖而去。 君浵虽然已经二十有四,但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任何妃嫔,任大臣们如何劝谏,他自岿然不动,如今开口就把乔广澜奉为贵妃,还是生平头一回,宫里的人很重视,不过一会就把乔广澜所住的宫室以及一切用度安排妥当。 “其实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错?”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乔广澜把周围的人都打发了下去,手指在梨花木圆桌上的莲鹤青铜灯弹了下,蝶纹缠丝金碗里撑着的燕窝发出甜香:“封建社会……哈哈哈,真是腐败啊。” 璆鸣道:“……你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 乔广澜道:“好,那说正经的,我觉得这个皇帝气色不好。” 他不习惯地偏了一下头——刚才的宫婢为他重新打扮了一番,鬓边步摇上垂下来的东珠总是打到脸,感觉凉冰冰的。 “他虽然是九五之尊,但身上阳气不足,眉心有黑气,像是中了毒,又好像是被什么极阴之物长期侵蚀,如果长此以往的话,恐怕活不过四十。” 璆鸣淡然道:“你果然忘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