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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她刚才在这里硬着头皮闹,所有的警察都用鄙夷的眼神看她,不拿她当个好东西,索性她也就豁出脸去了,但现在,看见了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孙子,勇气褪去,巨大的羞耻感涌了上来。 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她的傻孙子才会把一个脏兮兮的、没能耐的老太婆当成全部的依靠,人人都觉得他奶奶不是东西,只有他觉得“奶奶,好”。 老人瘪着没牙的嘴,觉得非常丢人,但眼泪说什么都忍不回去,一连串一连串地往下落。 她一边哭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我有错,我是没办法呀,钱好难赚,钱好难赚呀……人家说我儿子是贼,不要我做活,孙子没得饭吃,饿的晚上睡不着,儿子的腿要烂掉了……五十块真的好多呀……快急死了,怎么办?日子真的不好过,我真的赚不来钱……” 在苍老而沙哑的哭声中,三个成年人静默地站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只有那个小傻子颠颠地凑到奶奶面前,木愣愣地给她擦眼泪,眼泪不停地流,他就一下一下地擦。 老太太一把攥住了孙子的小手:“我活够了,死了也就死了,不会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可是他爹混蛋,留他一个人在这,我闭不上眼啊……” 她的嗓音哑了,到后面说的什么大家都有点听不清,乔广澜把手伸进路珩衣兜里,果然掏出一块手绢来,他走过去蹲在小男孩的边上,也没说话,就把手绢塞到他手里。 小男孩被塞就拿着,继续机械地一下下擦眼泪,乔广澜在两人接触的一瞬间迅速作出判断,他身上少的应该是二魄灵慧。 老太太终于哭够了,之前豁出脸来大闹也就算了,反倒是现在哭了一场之后,恢复理智,想起刚才的行为万分惭愧。她站起来,谁也不敢看,小声说:“谢谢你小伙子,是我不对,我鬼迷心窍……我、我走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完这几句话,领着孩子颤巍巍地要走,脊背驼的厉害,使祖孙俩看起来几乎一个高度。 路珩知道乔广澜就是看不下去这种事,余光已经看见他掏钱包了,他没说什么,走过去把人叫住:“老太太,你刚才说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老太太说话的时候乔广澜就蹲在旁边,听的最清楚,替她回答:“说是在工地上做大锅饭,一天三顿,一个月六百,洗菜买菜全都是她一个人。” 路珩沉默了一下,一个月600块钱的工资,让人每天三顿饭全做,这明摆着就是欺负老太太,但人上了年纪,很多地方都怕担责任不敢用,这老人也没别的选择。 他脸上不露异样,笑了笑:“我这倒是不需要人做大锅饭,只有一个收材料的活,您愿意干吗?得每天住在门口的屋子里,有人把纸袋子送过来收一下就行了,按颜色分类,一个月1800,管饭。” 他没有刻意提高价格,就是按照正常的定位说的,他不希望给老太太造成一种只要闹一场就可以沾到便宜的错觉。但看这位老人的面相不是jian恶泼辣之人,她说的应该是真的,这一次是走投无路,头回干出这样的事,想要到五十块钱,因为实在没办法了,孙子就要饿死了。 钱虽然不多,但是对于老太太来说已经是太惊喜了,她又激动,又惭愧,又感激,看起来像是要给路珩跪下。 路珩摇了摇头:“你干活,我给钱,公平交易,这个不用谢。但是下次别再这样了。” 老太太连连点头,嘴里喃喃地赌咒发誓,路珩一哂,打了个电话叫人带她去要去的地方,到了正好可以先吃午饭。他放下手机的时候,那个小傻子似乎都弄懂了什么,跑过来冲他乱七八糟地比划,好像也在向路珩道谢,乔广澜在后面故意咳嗽了一声。 路珩会意,微笑着抚了下他的脑袋,从小孩身上抽出了一丝魂力,如果他们什么时候有机会见到这孩子身上丢失的灵慧魄,可以把这点魂力作为线索。 两人跟在祖孙后面出了警察局,看见道路最前面有一个易拉罐,还没等老太太反应,小孙子已经双眼放光,训练有素地跑了过去,将易拉罐捡起来递给了祖母。 梁征出来送乔广澜和路珩,远远地看见这一幕,不由笑着说:“没想到这孩子还挺能干的,其实每个月这么着捡点破烂,估计也能挣不少钱吧。” 乔广澜摇了摇头,说道:“没多少钱。” “说的好像你知道一样。”梁征好奇地说,“那你说说,能挣多少?” 乔广澜随口科普:“像他们这样去废品收购站卖,一般的价格是塑料瓶八毛一斤,纸壳四毛一斤,如果能捡到易拉罐要幸运一点,大约三块钱一斤,运气好呢,全天不停地捡,一天挣上二十块钱。运气不好,再碰见别的什么人抢生意,一天就只能捡几个瓶子,喝汤都不够买米的。” 梁征受教,感慨道:“那还真是不容易。”他顿了顿,又跟乔广澜开玩笑道,“我记着你家挺有钱的,没想到说起这个来这么如数家珍,怎么着兄弟,小时候捡过?” 乔广澜笑着说:“那是,经常为了抢生意跟一帮老要饭的打的头破血流呢!” 梁征大笑,当然不可能把这番话当真,眼看也送到门口了,就跟乔路两个人告别,转身回了警局。 他一走,路珩的手就伸了过来,默默地与乔广澜十指相扣。 虽然乔广澜在说话的时候非常坦然,也没什么别的情绪,可是他听在耳中,就难免又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样子,觉得心疼又心酸。 路珩很难受,用大拇指轻轻蹭了蹭乔广澜的手背。 乔广澜这个粗神经唯一的感想就是有点痒,不知道路珩突然又发什么疯,扭头看了他一眼,见路珩满脸黯然,才突然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 他失笑道:“你怎么又来了!别总是伤春悲秋的行吗?真是怀疑你被你老爹抱错了,其实你姓林吧?” 路珩没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小时候不懂事,犯的错太多了,我常常会觉得后悔。如果当时我能参与你的艰辛,做跟你一起分享情绪的那个人……” 乔广澜胸无芥蒂,笑着说:“可是现在你已经在参与了。我以前过得好靠我自己,我以后过得好靠咱们两个人一起努力,这多好,既搞到了对象,又不显得我像个吃软饭的。” 路珩被他说的没办法反驳,眉头一展,用另一只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心里又想起了这次的事情。 其实老太太这一次的做法并不对,或许有人会觉得他和乔广澜这样做反而是助长了耍无赖的风气,但是他们两个都愿意相信,谁都有为难的时候,对方以后不会再那样做了。 乔广澜一向都是这样,愿意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好处去想,路珩非常喜欢和感谢这一点,因为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