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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 这次苏容自然也要亲自过去。不得不承认,他存了点蒙混过关的心思,先把月初预算表一交,下面是陆赫那边送过来的剧本,是掩护,也是挟功自重——陆赫电影的男二,不是圈子里随便一个经纪人就能拿下来的。 黎商扫了两眼,他看东西向来快,苏容以前以为他只是走马观花,结果有次弄错一页策划案,被他当场挑出来,这才改变看法。 黎商这次也很顺利把夹在预算后的那一页挑了出来。 “这什么?” “招了几个新员工,顺便让你看一下。” 黎商昨晚拍硬照到四点,睡了三个小时,早上起来到现在头发也没吹,他四分之一混血,肤色偏冷偏白,素颜有种冷峻的疲惫感,黑咖啡还没送到,但毫不影响他在几个新员工中找到那个名字,嘴角先勾了起来。 “林飒。”他挑挑眉毛,又笑:“有点耳熟。” 苏容也没指望真能蒙混过去,索性坦陈道:“我师兄比我厉害不止一个档次,当个化妆师绰绰有余。” 黎商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越是这时候,他越不看苏容,预算一般是当场打印出来,不用文件夹,只用别针别着,方便随时添减,他顺手把那一页拆出来,对着灯光看,像小孩子拿到顺手玩具,兴致勃勃地研究。 不怪Rita给他准备那么多人设,不敢暴露一点本性。哪怕是喜欢他了他这么多年,苏容仍然每天至少有十次痛揍他的冲动。 “这是公事。”苏容试图跟他辩解:“跟我们之间的事没关系,我师兄确实是很好的化妆师,如果不是他现在就需要一份工作……” “你的意思是,他被萧肃赶出来了,你要收留他,让他拿我们工作室当跳板,对吧?” 他不是那个无意戳穿皇帝新衣的孩子,那孩子没有恶意。如果一定要讲个童话,他应该是那个坐在王座上,逼着母亲依次放弃自己的孩子,直到她选出最后一个,然后忽然大发慈悲放他们一起回家的暴君。他对人的情感是嘲弄和恶意的,故意戳破所有伪装,然后说一句“我开玩笑呢。” 只有苏容这傻瓜,还要跟他讲道理。 “就算我师兄只短暂地在这呆几个月,也比我能请到的所有化妆师都要好,我可以跟你打包票。” 有那么一瞬间,苏容几乎以为他要发怒了。 但黎商没有,他只是嘲讽地笑了。 “现在,我们俩是谁在说私事呢?” “就算是用公事的逻辑,我作为一个经纪人,有没有资格选一个我信任的化妆师?” “那我作为股东和艺人,有没有资格不接受?”黎商好整以暇看他:“你要跟我证明你的选择,拿作品来。” 林飒这些年当然也有作品,然而在苏容看来,问作品本身就是侮辱,黄蕾说的那个先斩后奏的计划当然更是侮辱,如果说裴隐是人中龙,林飒在他这就是山中雪。君子之交从来淡如水,正是因为淡如水,所以一旦开口,一定是极难的情况,像他上次打去电话,没有办法再多说一个字,林飒就明白了,所以自己在外面查清楚一切,帮上了这个忙,但凡追问一句,也就不是林飒了。 这一次和那一幕何其相似…… 黎商正等苏容回答,却看见他的脸白了白,连唇也抿紧了,以为他是因为没话可回,正想再来两句,他其实从来懒得多说话,偏偏刺起苏容来,一万句也不嫌多。倒不是因为知道苏容拿他没办法,拿他没办法的人太多,他只喜欢看苏容露出要哭的表情来。 那表情常让他觉得好玩,像一件熟悉的玩具,摩挲太久,会有什么反应都心知肚明。但他从来是喜新厌旧的人,换床伴如换衣服,毫无心理障碍,因为知道人天性如此,做不到的不过是能力所限,或者懒得去做而已。人和人互相吸引不过是荷尔蒙,多巴胺三个月不到就枯竭,苯乙胺醇也不过撑两年,超过这时间,性唤起都难,人类还生造出爱情这种玄学概念,实在可笑。 他用了不少时间理顺他对苏容的兴趣从何而来。可能因为苏容这人实在好玩,情绪热烈纯粹,天真的人很多,但大部分是因为蠢,是智力所限,不是个人选择。相比之下,苏容像个限量版,除开脑子有点倔之外,实在没什么缺点。他收集车的时候也一样,独特带来珍贵感。 然而这次苏容的眼神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 他像是有点恍然大悟,又有点伤心,但这情绪比伤心还要深,带着灰暗的底子,他瞳仁是偏浅的琥珀色,悲伤起来的时候有种独特的脆弱感,黎商不由得看得入了神,就算知道他这情绪跟自己无关,竟然也不觉得介意。 “你在想什么?”他忍不住问。 苏容在想,其实他早知道林飒和萧肃有这么一天,一厢情愿从来只有输,给喜欢苹果的人一车梨,收到的人固然委屈,送出的人也没有好下场。 梨树千好万好,只有一样不好,它不是苹果树,开不出苹果花,结不出满树的苹果。所以败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哪怕是林飒,这么倔强这么优秀的林飒,他也早猜到有这么一天,黄河到了,南墙也撞上了,日积月累,骆驼死在稻草堆里……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就算他不想承认,但看到萧肃出来的那个视频,他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的,黄蕾她们以为他不知道她们悄悄在讨论这件事,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包括林飒和萧肃扒了个遍,其实看到她们偷偷摸摸起哄在群里发“好甜啊”,他也在心里翘了翘嘴角。人心就是这样赖皮,打不死碾不烂,再怎么嘴硬说上一千句“我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仍然会在石缝里长出希望的新芽来,骗得过所有人,骗不过自己。 然而他以为的曙光,其实是落日,林飒那天为什么跑来见他,一定是吵了架的,自己早该看出来的。他该有多为难,苏容从小问他要什么他都给,何况那次连问都不好意思问,林飒是一定是会帮忙的,而且不惜一切代价。就像自己现在的处境,连追问一句都怕造成伤害, 苏容甚至分不清这一刻自己最恨的是萧肃还是自己。 黎商饶有兴味地盯着他脸上表情,有点惊讶地发现自己并非全是享受,倒像是心脏被牵起了一个角,拉扯的感觉算不上愉快。但到了他这个位置,造成情绪波动这件事本身就值得为之买单。所以生活优渥的人会去蹦极,去跳伞,那种濒死的失重感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就像辣味其实归根结底是痛觉,只要还在控制中,有点刺激感不失为一件好事。 Rita太小看他,就算在所谓感情课上缺课几十年,不妨碍他学得很快。当然,他一贯作风,就算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