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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岑说完这句话,通话忽然毫无预兆地断了,许暮洲尝试着重新打过去,发现对面传来了关机的提示音。 大概是没电了。 毕竟这是个正常的现实环境,许暮洲没有多想,他在寒风中打了好几分钟的电话,手指都冻得发僵。许暮洲看着不远处的楼门,决定还是先去继续自己的计划。 他给严岑发了一条短信,十二点钟约他在食堂见面。然后像一只轴承缺油的老旧机器般颤颤巍巍地拉开衣领,将手机揣回病号服的内兜里。 许暮洲狼狈地搓了搓手,才裹紧了衣服,往楼门走去。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打游击战的准备,却没想到所谓的“监护区”里,居然没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一楼空荡荡的,许暮洲径直走向楼梯间。一间空电梯正静静地停留在一楼,电梯门大开着。许暮洲站在外头看了看,确认电梯里的监控设备在正常运转,才迈步走了进去,按下了关门键。 疗养院中的三座楼都是一样的层数,许暮洲看着电梯控制板上的一到十二,选了个最为稳妥的数字。 控制板上七楼的按钮亮起,电梯轻轻晃动一下,开始上升。从进入A座开始,许暮洲就觉得哪都不舒服,这间电梯的**都是镜面材质,哪怕许暮洲已经贴着轿厢角落站,也还是会有无孔不入的被窥伺感。 许暮洲甚至觉得别说需要监控的重症患者,普通人在这种环境中呆久了恐怕对精神状态也有损伤。 不过好在七层的高度转瞬即逝,电梯稳当地停在七楼,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 许暮洲拽了拽衣服,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一下脚步,让右上角的监控摄像头可以拍到他的表情。 电梯门缓缓开启的一瞬间,许暮洲迈步向前——但他却没有立刻出门,他站在电梯门口和走廊的交界处,脸上浮现出一瞬间的茫然。 他前后踌躇了足有四五秒,才迟疑地向前迈了几步,走出了电梯的监控范围。 A座走廊中不设立监控帮了许暮洲大忙,他想要了解这个环境,但也需要一个时间差来让A座的医护人员发现他。 走出电梯时,许暮洲回头扫了一眼电梯门旁边贴着的楼层指引,除了1楼大厅和3楼的治疗室和器材室之外,剩下的楼层都是住院部。 除了楼层指引,两架电梯门之间还竖着一个一米高的透明塑料板,上面是本层的平面图,主要是用来标注安全出口和紧急通道的。 许暮洲上学的时候,建筑平面图摸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只往安全出口和紧急通道两个地方大致看了一眼,又将整体布局图与一楼的平面图一比对,就知道每一层的房间设置都是一样的。 许暮洲的速记能力很可观,在旁人眼里他似乎只是随意那么扫了两眼周围的环境,但在许暮洲心里,那两张图已经印在了他脑子里。 他收回目光,抬脚往走廊里走去。 与开放区截然相反,A区不但没有态度良好的医护人员,连内部的装修也跟C座不一样,冰冷的钢制栏杆锁在窗户和每间病房门前,墙面刷成了不详的惨白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腐臭的味道混杂着高浓度的消毒水,是那种非常呛人的刺鼻感。 与“尊重隐私”相悖的是,在监控区所有的病房门都是大开的,只有外面一层极密的铁栅栏隔着病房和走廊,铁门上无一例外挂着大锁,只有靠近房门顶上的一小块空隙做成了可供向外拉开的活动门。 小活动门后头是一块钢制的平台,大概是用来放饭盒和药品的。 许暮洲从走廊里可以清晰的看到每间房间里面的情形,大部分病人都被拘束带扣在床上,有的人沉沉地睡着,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也有的人正在徒劳无功地扭动挣扎,毫无意义的吼叫声被压舌板挡在喉咙里,只能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监控区和开放区像是两个世界,开放区那里生机盎然,每个人脸上都是友善的温和笑意。但仅仅几十米外的另一栋楼,这里的所有人都像牲畜一样被集中处理,被捆扎在一块冰冷的床板上,毫无尊严地像rou虫一样挣扎着。 房间另一侧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几张公告板,除了医疗病症的科普板报之外,就是监控区的所有医务人员名录,许暮洲多留了个心眼,发现这上面居然没有一个护士。 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墙上挂着的不同的公告板,不知不觉已经快走到了走廊尽头。 许暮洲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毫无预兆的尖叫,他被这种突发事件吓得一个激灵,心跳骤然加快,他惊恐地回过头,才发现身后病房里的男人正握着钢制铁门的栏杆大力摇晃着。 他力气极大,钢管被他捏得吱嘎作响。许暮洲下意识退后两步,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病房里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毛病,正偏执地盯着他,嘴像两边裂开一个极为僵硬的弧度,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猎物。 从实习任务出来后,许暮洲已经不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到腿软了,他不偏不倚地跟男人对视着,深深吸了口气来平复自己的心跳。 然而还不等他贴着墙壁原路返回,走廊对面就传来一声暴喝。 “——那边的什么人!” 第49章 望乡(九) 托永无乡的福,许暮洲拿了一个好设定。 如果非要对这个设定做个评级,许暮洲一定毫不犹豫地给它SSR。 他此时就坐在A座七楼的医生办公室里,满脸茫然地看着面前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一副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无辜模样。 “……间歇性失忆症。”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捏着他的信息卡看完了,又转手交给另一个人,低声嘀咕着:“C楼那边走错了的吧。” 接过信息卡的男人岁数要更大一些,A座的医护人员皆带着厚厚的口罩,许暮洲看不太全他们的脸,只能凭声音来判断。 “……那帮人有没有点正事儿干。”男人不耐烦的说:“不知道看好患者吗,跑到这来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谁负责。” A座的医生办公室比C座要大一些,光看面积的话,大概比C座多出一倍,应该是将护士站的面积一并算了进来。 墙面上挂着与走廊规格大致相等的挂图,上面是各个房间的住院人员姓名。 许暮洲从医生身上收回目光,大咧咧地往墙上看,一副什么也不记得的模样。那面墙上密密麻麻地贴着照片和名字,许暮洲站的角度有些歪,想要看清上面的全部信息还是很吃力。 那两个说话的医生几句话的功夫就确定了情况,年轻的那个攥着许暮洲的信息卡,转身向他走来。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医生问。 “记得。”许暮洲老老实实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