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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种恶狠狠的意味,她心里咯噔一下,在贤庸的催促下步伐慌乱地跟了上去。 宗策翻着本神仙志怪的话本在读,余光见到一个女人被带进来,并不看她,只口里问:“你是原先跟着乌婕妤的那个小楼?” 小楼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应声:“是。” “听说你和乌婕妤感情很好,为何要出卖自己的主子?” 小楼以为陛下是要为宝琢翻后账,抖得更厉害了,一头磕下去,“陛、陛下英明,乌婕妤表面上待奴婢很好,但这都是她进宫后刻意做给外人看的。实则她对下人很是刻薄,经年累月,奴婢实在不想再跟着她了。” 他手里的话本又翻过一页:“哦,这话的意思是,她不仁你不义?” 话一落地,小楼的心颤了颤,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且说说看,她有哪些地方让你觉得不好。” 她咬了下唇,知道这污水泼上去就是非说不可,于是勉强举了几个入宫前的例子,皆是半真半假。当时她还并非是小公主的身份,与她取笑打闹稀疏平常,互相作怪也有不少。但一旦放在宝琢是上位者,就显得她不够亲和仁爱。 宗策目光微闪,似乎从她的眼神中探索到有趣的信息。他放下了书,“这样的事在入宫后就没有再发生过。” 小楼点头。 宗策点着下巴思考。 “除了这些,你可还有发现她入宫前与入宫后的不同?” 小楼刚想回答,忽而反应过来一些事。她将前后的对话一串联,发现一件让人激动的事。陛下会不会是从哪里发现了宝琢的可疑之处,所以才想来问她?那她刚刚的回答,无形之中会降低宝琢在陛下心目中的形象,而他有几分相信她的说辞,所以才会期待她说出更多。 如果真的是这样,大公主的处境就能改善许多! 来自于同一个地方的妃嫔,在后宫中只能有一个出头的人,这是条铁律,她亦心知肚明。 “……小公主原先虽然待人不好,但与大公主的关系很是亲密,十分尊敬长姊。但……自落水醒后,因大公主训诫她要矜持自重,不能妄自攀附陛下,堕我乌戎的脸面。她心怀不满,便不肯再与大公主往来了。”她颇为自得。这些内容都确有其事,也是一直以来她观察发现的疑惑,只是当时并不以为意,没想到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宗策发现了关键的信息,他看着她的眼神含着几分鼓励之色,“你是说,落水后?” 小楼愈加肯定了想法,叙叙说起来:“没错,落水被救起后小公主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受大公主的管教,不知从哪里学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行事爱争风。这还不算,与崔美人一言不合竟然大打出手,从前她好歹知道身份,做事也稳妥内敛。” 宗策发现,这个婢女说到义愤填膺之处,语气中少了几分尊重,多了几分刚刚就曾流露过的嫉妒之色。 这倒是有意思,一个小小的婢女去嫉妒本国的公主?倘若不是她野心大、不自量力,就是隐藏着其它的原因…… 不过这并非是他今天要关注的地方,他颔首示意对方继续,继续听她一一道来。 这番对话下来,确实打消了宗策的疑惑,至少他发现这个解释合乎情理,与小楼所说的情况纹丝合,真实无疑。但,即使查案也不能举孤证,单是一个人所说的话无法使人完全信服。他又分别询问了山薇与大公主身边的陪嫁,前者知道宝琢入宫后的情况,后者则知道她入宫前的情况,两边的信息结合,才认证小楼所说并非撒谎。 他手里卷着话本,在宗政办公时敲了一下他的肩,有些兴奋:“我当时看到双魂同体的说法就觉得非常有趣,就像是孪生的另一种表现手法。没想到宝儿竟就是,果然是与她有缘。” 宗政让开肩膀,侧头看他:“不止有缘,还很凑巧。” “嗯?” 他以为弟弟发现了疑点,谁知竟听对方说:“如若我们都要争取她,那势必会交替出现在她身边,我原还担心她会起疑,没想到她送了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上门。如果不用,岂不可惜。” 宗策稍稍一想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闷声低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希望她会相信我们的说辞。” 宗政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些许好笑之意,摇了摇头道:“当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 在四月一日愚人节的事件过去不久,某个荷花盛开的清晨,宝琢被传唤去了芙蓉池。 接到旨意时,山薇立刻替她打扮起来。她穿着一身儿白衫丁香裙,披着水色纱帛,领口开在锁骨之下,将将挡住胸前风光的位置。头上几粒小巧的珍珠簇着新摘的紫茉莉,薄施粉黛,两颊是天然的少女晕红,既俏丽又明媚。 饶是宗策见惯了美人,此刻也看呆了。 芙蓉池与太液池相近,夏季大片荷花绵延盛开,一眼望不到尽头。她就在这风光美景之下向他飞奔而来,裙角轻扬,绽开的笑容夺目。 直到她扑到他怀里,他才有些回神,下意识地揽住了她的腰。 “怎么回事?” 宫廷里很少有人敢跑动,更何况自持庄重的宫妃。 宝琢一边喘着气一边笑得不行:“陛下救命!刚刚路上碰见了崔皎,风太大,把她的裙子都吹起来了。正好我看见了,她就要来追杀我……” 宗策也跟着笑出来,不忘低声说她:“促狭。” 她笑过了,回头却疑惑:“咦,她人呢?” 他视线越过她看了看,路尽头没有第二个人来,想应是让侍卫拦住了。 “你跑得太快,她没追上。”他寻了个借口回答,着手给她正了正投上那朵茉莉花,因刚刚一阵跑已经歪了,“很少见你带鲜花,挺好看的。” 她皱皱鼻子,直白的说:“怕有虫子飞到头发里。” 这理由让宗策转瞬间又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我是说真的,要是飞进去还要洗头发,多麻烦。”宝琢瞪他,有一种无知无觉的放肆。 似乎皇帝的笑容一多起来,她就变得有些肆无忌惮。 他忍俊不禁,“所以不是因为怕虫子,只是怕麻烦?” “当然是怕虫子啦!”她眨了下眼,双手合十作出符合年龄的少女模样,见他一副爱笑鬼附身停不下来的样,立刻转移话题。 “陛下邀我来这里,是看荷花吗……唔,这里怎么有皮影戏的道具?” 他千辛万苦忍住了笑,收拾好情绪,含着几分戏谑地低下头,在她耳边悄悄地说:“听说你上次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我也想听,能不能再讲一次?” “陛下……在说什么?” 仿佛是刚刚跑得太厉害,宝琢的心里砰砰直跳。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