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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好久,依然才问:“那个人,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人,依然内心都是止不住的寒意,那种濒死的感觉再一次席卷她,费尽千般力气仍然撼动不了的身躯,如同梦靥,让她猝不及防,呼吸都受阻。 李泽远知道她是问彭松,他考虑了片刻,说:“已经交给组织部了,他伤害你的事情,已经立案了,依然,你好好的”,想起她失去了孩子,李泽远心里又是一阵绞痛,才说:“有什么小姨夫能做的,告诉我。” 依然摇摇头,事到如今,她什么想法都没有。无力去爱,也无力去恨,遭遇了这些,失去了孩子,对很多事情更是丧失了兴趣,得过且过,坐了一会儿就觉得疲乏,她半躺回枕头上,说:“我累了,小姨夫,再见。” 李泽远看她这样子,心里充斥着内疚,还有源源不断的疼惜,他的乖女儿,他不仅没能和她相认,还害得她失去了孩子,这笔账,他是无论如何也还不清了。就像他欠她母亲的,这一生,来世,都无法偿还了。 其实李泽远没告诉她的是,安瑞林踹了那人两脚,那是使足了浑身力气,直接让那个人吐了好几口血,他的日子不会好过,不说安瑞林这两天没时间管他,就是安瑞林身边这群人,一个个又岂是能够轻易放过他的? 自作孽,不可活,李泽远本是带有一些陈旧思想的,可是他没想到,竟然是他自己,害了自己的女儿,还有他不知道就已经失去的外孙子或外孙女,李泽远站在病房外面,久久没有离去。 前尘旧事,如同雨打芭蕉叶,噼里啪啦炸在他心里。这思绪卷起狂风骤雨,过去几十年的回忆,竟然还可以如同往日重现,清晰闯入他的脑海里。终其一生,他都负了这一生中最爱他的人。 这两天,依然都没有说什么话,她和安瑞林单独相处的时候,是一句话都没有,有事点头,无事摇头。安瑞林彻底放下公司的事情,就在医院陪着她。许妈炖了不少东西,老人家对小月子更为讲究,凡事想得周全,怕依然难过,没给她带做月子的帽子,其余的食补药补,都挨个到点送来。 期间李忆如来过,站在病房外面悄悄往里瞧,依然半躺着,似睡非睡,安瑞林就坐在床边掖着她的被子,一只大手在她脸上摩挲,日常冷淡的脸此刻充满温情,还有疼惜。李忆如没见过这样的安瑞林,她突然醒悟自己以前总带着秦子恒在依然面前试探,这是多么幼稚的行为,原来依然早就拥有这么好的人。 李忆如并没有颜面去见依然,从她对秦子恒表白那一天开始,她就再也不是依然的好朋友了。如果不是她到医院找依然,她也不会被绑走,不会失去孩子,还差点被那个畜生……李忆如在病房门口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屋里面的安瑞林和依然也同样维持着各自的姿势,谁都没有变过。 最后李忆如还是走了。 依然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医生终于同意可以出院了。许妈喜气洋洋布置了家里,添了一些新的绿植,还有即将开花的花卉,衬得整个家里生机盎然。她只是想让依然这个小姑娘不要沉浸在失子之痛里,日子总是要一天一天过下去,早日恢复起来,让这小两口开开心心就是最好。 安瑞林没让小天来接,他自己开车送依然回来,她脸色还是苍白,血是输入体内了,可是精气神是再也不复从前,一坐就想躺着,躺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了,真正到了晚上却又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睡不着。安瑞林从没觉得世界上有这么难的事情,从小到大,奥数题,下象棋,弹钢琴,写代码,他从来没觉得难,无师自通不在话下,可是逗起她的一个笑,居然成了这世间最难为他的事情。 这几天他抽空咨询了不少心理医生,都说没特殊办法,只有下一个孩子来临以后,这莫大的痛苦才会稍微减轻一点。 安瑞林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副驾驶的依然,她缩在座位上,几天下来,厚重的外套对她来说竟然已经空荡荡的,精神不济,她半眯着眼看着窗外,眼里似乎隐隐泛着泪光。 好不容易到了家,安瑞林才牵着她上了楼。她仿佛魂游天外,只是跟着他上楼,双耳不闻窗外事,目不斜视,进了卧室就要找衣服洗澡。这几天在医院念着她的体力,安瑞林没让她洗澡,只是每天给她擦洗,她轻轻蹙眉,似是忍耐,也没说非要洗,整个状态就是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这回到家,安瑞林看她急切要洗澡,他在她身后注视了她的背影一会儿,走到她身后抱着她,把她单薄的身体箍在怀里,不想放手,又怕太用力惊了她,他弯下腰,把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唇就在她耳边,感觉到她的僵硬,他在心里微微叹气,半天才说:“我们谈谈。” 自从出事以后,依然就几乎没跟他说过话,除了那句笑着问他好不好笑,其他时间她都人魂分离,甚至连眼神都不在他身上停留过。他知道她伤心,晚上跟她在病床上挤着睡,搂着她,她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浅浅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全是不好的预感,只能将她紧紧搂着。 他想打破沉默,很多事情搁在心里,越滚越大,但说出来,就释然了。医生也这样建议,让他尽量陪着她,安慰她。可是每次他一开口,她都顾左右而言他,一句累了,或者直接躺下闭着眼睛,把自己缩在保护壳里,看得他脾气全无,只余空虚。 这个时候也一样,他一说要谈谈,依然马上浑身戒备,她低着头摆弄手里的换洗衣服,声音低低的:“我想洗个澡。” 安瑞林站直身体,把她转过来面向他,他盯着她的脸,哄着她:“我知道,我就说一句。” 依然还是低着头,看旁边的地毯,半天才说:“那你说完了。” 她扭头就要离开,安瑞林还是抓着她,见她微微皱着眉,咬着嘴唇,不耐烦,他妥协了:“好,你洗,我帮你洗。” 这要搁以前,他说要帮她洗澡,她定是又羞又急,非要拒绝不可。这次她听了,没什么反应,自己先往浴室走了,安瑞林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脱下了身上全部的衣服,站在花洒下面,热水打在她白皙如瓷的身上,更显得血色全无。 见到安瑞林进来,她也不躲,不避,闭着眼,一只手扶着墙壁,缓了一会儿,开始洗澡。 她这姿势虽然没什么异常,但对安瑞林来说,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标准动作。他太了解她了,在他面前,如果她扭扭捏捏,基本上是心里摇摆不定,如果她坦坦荡荡,那一定是破罐破摔,毫无畏惧。 安瑞林没再走进去,就在旁边,怕她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晕过去,毕竟是刚做了手术的人,还失血过多。等她洗好了,安瑞林拿着大浴巾裹着她,抱她出来,放在床上,又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