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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壑 炎夏永昼,东宫送来几碗莲叶羹,面团做成小荷叶菱角模样新奇了些,吃起来不算金贵,借着新荷叶的清香倒叫人惦记。 第二日太子请安时俪妃提了提,“难为太子有心记挂重华宫,昨日的荷叶汤甚是新鲜,公主想着吃,本宫可要厚着脸皮向你讨方子了。” “云华既喜欢可常来东宫,”云景似笑非笑,眸色深了几分,“……母妃还要服侍父皇不宜分心,该是我这个皇兄多加照顾。” 对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很快又移开,“公主自小顽皮,太子费心了。” “当初东宫身价不如冷宫,好风借力上青云……没有您便没有今日的太子,重华宫与东宫本为一体,母妃不必见外。” 花容月貌轻轻一笑,云堆翠髻,面如春桃,竟带起一阵清幽的荷香。云景似乎明白父皇如何一见便钟情于眼前女子,宠妃身份演得滴水不漏,不知是不是全了这么多年的情分。 “往后本宫与云华,还要仰仗太子才是。” 大约是得了授意,公主找他勤了些,天真浪漫不谙世事,太子与门客谈事也不避讳,闲坐书房至手倦抛书,伏在案几便睡了去。 “若非俪妃娘娘在后宫帮衬,此番皇上未必会答应,”尚书秦系偷着觑了一眼,“万幸公主……是公主。” 太子抿了抿唇不予置评,这般好手段,不成功便成仁——他日登基囚了云华,公主和亲鱼目混珠,谁知皇宫里美人姓甚名谁,连个身份都没有。 ……赢便江山天下,却半分输不得。 可惜先机已失,他把人抱起放在床榻上,少年身形尚幼,看不出男女之分是为常事,再大些与他渐渐生分,也不知如何出落成那般模样。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惊鸿一瞥成了最后一眼,将来不知便宜了谁,他想。黎民百姓诸多事务皇兄替他担着,一世荣华自由李云景统统能给,云华只消做个美人便很好。 胸无沟壑,万千宠爱。 “太子可真是疼公主呢。” “过几日往重华宫再送一次莲叶羹,捎一瓶木樨清露,”前些日子见少年对一柄剑留意,李云景便上了心,“流云剑也一并送去……不要叫人知道。” 宫人讪讪一笑,“公主哪里使得这样的东西呢,太子不如挑些贵重首饰料子和胭脂水粉……” “无妨。” 他略一沉思,又改了主意,“按你说的添上几样,颜色挑得重些。” 十三四岁的年纪……本该鲜衣怒马仗剑疏狂,不知勾不勾得出云华的少年意气。 想起少年对付他的手段,李云景觉得有些好笑,怕不是只会些花拳绣腿,还要放下身段勾引他,好歹也是皇室中人,事情做到这样成何体统。 天下靠小聪明是拿不下的,豺狼虎豹多少双眼睛盯着,通往权力巅峰的路上,美貌是不起作用的。 又娇又嫩,皇位能坐得几时? · 日未落时变了天色,片云至雨滴落竹梢,声响大些床上的人便醒了。云华揉了揉眼睛,撑起半边身子有了响动,见状云景问道,“睡饱了没有?” “嗯,”他点了点头,“该回去了,母妃那边……” “已经派人去说了,”云景见他半梦半醒,神色之间不甚清明,起了些逗弄的心思,“雨天路滑,母妃让你宿在皇兄这里,你意下如何?” 混沌的意识瞬时归拢,少年有些紧张地抓着薄被,“母妃当真这样说?留在这里……太子哥哥会不方便的。” 太子暗中好笑,且不说公主留宿东宫不合礼数,俪妃怎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外头,但凡有一纰漏,便是欺君罔上的死罪,那样的聪明女人做不出这样的蠢事。 雨声淅淅沥沥小了些,他伸手替人拢了拢发鬓,温声叮嘱了几句:“……母妃摄六宫事,不能处处为你偏心,皇兄却是可以的。早些回去罢,不要叫她忧心。” 云华含糊应了一声,坐上来接的车子,垂眉同他告别:“太子哥哥,明日再见。” 公主车驾慢慢消失于目之所及,太子站了片刻,命人召来花敬定。 五年时间足够他改变许多事情,剪断云华的枝节并不算难事。他记得花敬定与俪妃有些瓜葛,造反一事定少不了这位未来的镇远大将军,若他先将人收入麾下,公主篡位成与不成都会打个折扣。 “……殿下。” “边境战乱乃朝廷心腹之患,父皇欲派人出征,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明日朝堂上,”太子抬手合上手中折子,定眼看他,“……我想推举将军。” “承蒙……殿下厚爱。” 李云景取下一柄长.枪,亲自递至花敬定手中,“当年教我武功的师傅送了这份礼物,合当配英雄沙场点兵杀敌,不该在东宫落灰蒙尘,今日将他赠予将军,也算不辜负师傅一番良苦用心。” “殿下!” 天下谁人不知流云庄主,习枪之人个个皆知绿沉,花敬定如今籍籍无名,哪里受得起这样贵重的东西。 “我既送了将军,便是认为将军配得,望将军持枪镇远,与它一起扬名立万。” 花敬定单膝跪地,握紧手中绿沉枪,“殿下看得起微臣,臣定不叫殿下失望!臣是个粗鄙之人,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既受了您的礼,半条心便是您的……” 太子微微挑眉,“半条?” “还有一半是媳妇儿的,”提起夫人花敬定露了怯,“动不得。” 雨后新月朦朦胧胧,流萤点点添了几分诗情画意,李云景思及花夫人,倒羡慕起这份感情来。他自小受了冷落,俪妃待他不算坏,终究只是互相利用;后宫一众又有何人情真,不过借着他争荣夸耀。 重活一世看透的事情太多,有些令他心寒也有些令他动容。 他来拿回自己的江山,多的也不敢奢求。 ……皇室之中,岂得真心? 第3章 画皮 战报频捷,朝堂之上虽还无甚动静,太子却早早接到了消息。 重华宫派人来请,只说是小厨房多做了几个菜,要和太子一起说说话。近来皇帝新得了一位美人,俪妃难得有空闲,不然也没有笼络人心的机会。 酒酿清蒸鸭子,油盐炒枸杞芽,松子鹅油卷,一碟三个奶油松瓤卷酥,吃多不免有些腻味,俪妃拭了拭嘴,“前几日的木樨露云华喜欢得紧,本宫闻着也觉清香,东宫是个藏好物的地方。” “燕窝松子清蒸鸭子,味道不如您这里。” 俪妃抿唇一笑,“鸭rou略有腥味,以酒蒸之可解。” 公主含着颗鸽子蛋,吃食挑嘴得厉害,口味也不高贵,只专爱些磨人的东西。偏偏皇兄一瞅一个准,送来什么惦记什么,连累俪妃都替他挂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