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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骗子,就知道你还得出去。” “我去医院复查腿,”项西皱着眉,“你不会是一直在这儿蹲着吧。” “没,”方寅站了起来,“我中午在这片儿转了转,拍了些照片,这地方也是个故事堆啊。” “都是你喜欢的那种,”项西斜眼瞅了瞅他,“刨了别人伤疤给人看的那种。” 方寅没有再跟着他去医院,他上了公车之后,方寅就走了,项西站在晃晃悠悠的车上,看着身边的人出神。 谁都有伤疤吧,各式各样的,学习,工作,生活,感情,有的大点儿,有的小点儿,有的自己感觉不到。 捂着自己的伤疤去看别人的,唏嘘感慨,然后各自继续。 这是种什么感受,项西体会不出来,自己的伤捂不过来,顾不上别人的了。 项西走进诊室的时候,一个病人刚在程博衍面前坐下。 “您稍等一会儿,”程博衍对这人说了一句,拿过项西的病历,飞快地写着,又拿了张单子写了递给项西,“去拍个片。” “嗯。”项西接过单子转身走出诊室。 程博衍跟了出来拉住他:“有钱么?” “这话问的,”项西乐了,一拍口袋,“我也是拿工资的人,刚发的呢。” “那去吧。”程博衍笑笑。 项西拍完片子等着拿的时候就坐在诊室门口,他挑了个正好能看见程博衍的位置坐着,程博衍每次抬头都能看到他,然后他就冲程博衍龇牙一乐。 程博衍挺忙的,项西等了四十分钟,他一直就没停过说话,项西有些佩服他还能一直跟病人笑着。 片子结果出来了,项西拿了自己看了半天,除了能看出骨头上那几个白点是钉子,别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等着诊室里的病人看完出来了才拿着片子进去了:“我觉得我骨头真漂亮。” “你住院之前的骨头才漂亮呢,片子还在我那儿,有空你品味一下,跟开花了似的,美着呢,”程博衍拿过片子往灯箱上一插,边看边说,“对线良好,骨折线模糊……” “听不懂。”项西说。 “就是还不错,坐下,”程博衍指指椅子,项西坐下之后他在项西腿上按了几下,“疼吗?” “不疼,想笑。”项西笑着收了收腿。 “过阵儿找个时间跟老板请几天把钢钉取了吧。”程博衍在他病历上边写边说。 “几天?”项西愣了愣。 “取钢钉也是手术了,要一周时间恢复。”程博衍说。 “我一个月就一天假呢,请假很难啊,”项西皱着眉,“能不取吗?” “钢铁侠啊?”程博衍看了他一眼,“晚点儿取可以,不取不行,你跟老板商量一下时间,他人不是挺好的么,应该问题不大吧?” “那我跟他说说看。”项西点点头。 “还有,你那个肺炎,没什么问题了也还要注意,”程博衍把病历递给他,“一个月之内再感冒了肯定还会是肺炎。” “放心,”项西笑了,“看个骨科还能顺带内科呢?” “就顺嘴一句,现在白天热晚上凉的,容易感冒。”程博衍说。 “知道了,”项西拿好自己的东西站了起来,“那我走了。” “嗯,跟老板商量好了告诉我,”程博衍拉开抽屉拿出几颗大白兔放到了他兜里,“刚一个病人给我的,你拿着吃吧。” 项西吃着糖出了医院,挺甜的,他很喜欢。 站在路边,他没有马上去坐车,而是往四周看了看,虽然觉得大健应该是没认出来他,他还是得小心。 平叔这人阴得很,如果真知道他在哪儿,也不会马上动手,肯定会用几天时间把他摸透了。 项西突然觉得很累,几个月以来他都在奋力挣扎,但在看到大健的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跟屎坑里的蛆似的,扭了半天,明明扭得挺远了,比别的蛆都远,一睁眼却还是看见了屎。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放弃的动摇,他用舌头卷着大白兔舔了舔,再扭一会儿也许就成功了。 ☆、第29章 自从项西在砂锅饭打工之后,住院部的小护士差不多每天都会在他家订餐,程博衍跟着吃了两回之后,小护士订餐的时候都不问了,只要他在,就直接给订了。 而且每回都是同样的菜,程博衍没说什么,虽然对于他来说,菜太咸,油也大,味精估计都用勺搁,吃完一下午都口渴,不过就当是支持项西的工作吧,吃完这两天再说。 快中午的时候没什么事儿,他上了个厕所,到住院部后面的花园透透气。 花园里有不少病人,天暖了就出来转转,偶尔有认识的病人会跟他打个招呼。 顺着小石子路转了一会儿,估计项西差不多要过来送餐了,他准备回办公室去。 刚一转身,旁边有人叫了他一声:“程大夫。” “嗯,”他先应了一声,转头看到了是个大叔,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着有些眼熟,“您是……” “我上星期看门诊是你给看的,”大叔想要站起来,身边的年轻人赶紧过去扶他,他拍拍自己大腿根儿,“那天说是得换关节。” “想起来了,您坐着坐着,”程博衍点点头,那天他给大叔说过,如果不放心,再过来找主任给看看,“今天是过来找主任吗?” “来晚了,”大叔说,“主任下班了。” “明天上午再来也行的。”程博衍说。 “程大夫,你说,如果我这关节不换,是不是就只能等死了?”大叔皱着眉问。 “不至于,”程博衍笑笑,“这个不死人,就是行动受影响,会疼,比较难受。” “那我爸这情况吃药行吗?”年轻人问。 “这个没什么药能治,”程博衍看得出大叔家里经济状况应该不是太好,父子俩都穿得很破旧,“之前吃的那些活血化淤和止痛的药可以吃点儿,但那个只是暂时缓解一下,主要是大叔年纪大了,情况又比较严重,那天片子我给大叔说过,塌陷严重,间隙几乎没有了,所以考虑换关节。”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最便宜的都得小十万了啊。” “明天早一些来,梁主任一上午都在的,你们再让他看看,他经验丰富。”程博衍说。 程博衍又跟他俩聊了几句,没有安慰,他离开的时候父子还坐在长椅上愁眉不展。 这种无奈让他想起了项西。 在平常人看不到的那些角落里,有很多人孤单地守着自己的艰难和无助。 而无论有人看到还是没人看到,很多时候都会无能为力。 这就是程博衍对项西说的那个摄影师拍的照片感觉有些不舒服的原因,这些内容呈现在眼前,在惊讶,感慨,同情,或者是愤怒和鄙视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