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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嗯了声,缓缓抬头。头顶上果真是乌云密布,已然瞧不出起早看到的明光。“这天……”呼延骓跟着看了眼,说:“看样子,是暴雨。恐怕能下上一段时间。”“只是下雨倒不担心,只是雨大了,青都上游的堤坝……怕是撑不住。”赵幼苓说,“水势再汹涌一些,青都恐要遭殃。”瑞王走到屋檐下,招来仆从叮嘱了几句。待那个仆从离开,赵幼苓问:“小王叔让人去做什么?”“去青都附近的几个村子嘱咐几句。”瑞王道,“希望老天爷赏脸,这雨小一些,别叫堤坝真出了事。”堤坝一旦出事,就绝不会是小事,人命稍纵即逝。天灾加人祸,防不胜防。他们昨日出了青都的范围,就立马发现陈荣的人虽然没有再下杀人,但派了几个尾巴在后面远远跟着。这一次,呼延骓没杀人,而是帮着把人抓了,现在还关在王府柴房里。不给喝的,不给吃的,怕自尽了还拿布头堵了嘴,就这么把人丢在柴房里晾着,没人过去问话。赵幼苓踩着台阶,走到屋檐下。她昨日回东渠,窦鸣已经找到一处宅子安顿了下来。一大早,人就带着亲兵往矿上去,她陪着赵元棠用过早膳这才往瑞王府来。她二姐如今是冠军侯夫人,想要攀附的人不少。各家夫人的拜帖已经递了一份又一份,她跟着匆匆过了一眼,里头赫然有青都县令陈荣的夫人。正打算将这事同瑞王说道说道,天上突然炸响一声雷。一阵滚雷过去,豆大的雨登时砸了下来,屋外来往的下人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很快雨水如倾盆而下,天地接连一片水濛濛。滚雷一声接着一声,片刻屋檐前的地面上已经积水一片。望着这场大雨,赵幼苓沉默了下来。呼延骓已经了解清楚她在那座山上究竟都发现了什么。一座藏着金矿的山,一个似乎背后有人的七品县令,还有山里岌岌可危的堤坝……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透着危险。他想安慰,可伸出去的手,还未到她身边就落了下来。他现在……自己都还身陷麻烦,能帮得了她什么忙。青都县衙。仆从走进书房。靡靡之气挥之不散,连案几上的香炉里,都飘着一股叫人忍不住掩鼻的香味。书房的卧榻上,娇媚的小丫鬟满脸羞红地拿衣裳遮盖自己的身体,一旁的陈荣伸手摸了一把,笑嘻嘻的脸在回头之后立马阴沉了下来。“怎么回事?”陈荣抓过衣裳,沉着脸问。仆从上前几步,拱手道:“查过了,人没死,现在还关在瑞王府里。”陈荣撩起眼皮,咬牙道:“关起来了?那个只会种地的瑞王爷什么时候还多管闲事起来了。”仆从不敢应答。做下人的哪里懂得什么大事,可是瑞王毕竟是皇亲国戚,正正经经的天子之子,自家主子再能耐也只是七品县令……七品县令要对付亲王,总归叫人心惊胆战,怕得很。片刻后,陈荣问:“矿上的事这几日看紧一些,要是有不认识的人上山,别管身份,都杀了。”仆从回说:“已经派人盯着了,山上也增加了巡逻。可瑞王那边……怎么办?”陈荣冷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瑞王现在没证据,还不能往朝中传消息。就算真有什么消息要传,也定要人走不出燕地!他听着书房外阵阵雷声,再看仆从被打湿的裤腿,皱起眉头:“外头的雨这么大?”他本就生得难看,这一皱眉,更显得丑陋。仆从躬身应是,想起堤坝的事,想了想,小声问:“大人,上游的堤坝……真的不会出事对不对?”陈荣哼哼两声。他才哼完,不等仆从偷偷松一口气,书房的门被人“咚咚”砸响。陈荣被这突然砸门吓了一跳,门一开,见外头站着自己慌慌张张的发妻,当即怒目圆睁,骂道:“闹什么闹!疯婆子,好端端地闹什么!我让你去给冠军侯夫人送去拜帖,你送了没!”他自顾自地骂,见发妻浑身淋湿,显出臃肿难看的身影,嘴上骂得越发厉害:“疯婆子!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又老又丑,还想显摆你这身段不成!还不滚回自己院子,老实呆着去!”“发大水了!”妇人急道。陈荣瞳孔微微一缩,回过神来,赶紧问:“哪里?”“上游……老爷你老实说,堤坝是不是真有问题?”面对发妻的追问,几息后,陈荣慌里慌张地喊仆从赶紧收拾家当。吩咐完,他心慌意乱地在门内来回踱步,见发妻还在追问,恼得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吵什么?想活命还不赶紧去收拾东西!你要是想死,别拖累老子!”话说到这份上,哪还听不懂。只是压根等不及他去收拾完细软,接二连三又有人来急报。先是金矿渗水,再是矿内的工人只能暂时先出来避一避。紧接着,堤坝冲垮了。陈荣“啊”了一声,跌坐在地,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完了……堤坝冲毁,下游的青都,尤其是山下的几个村子,几乎是当场被夷为平地。青都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等这样大的消息被瑞王派去村子的仆从送回东渠时,已经是大雨倾盆的第二天。距离天灾发生,已经过去了将近七个时辰。东渠知府匆忙间被请到瑞王府,得知青都出了灾情,却除了瑞王的人,无人将消息传回东渠,当即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好端端的堤坝,怎么会冲毁?”东渠知府姓白一脸难以置信地回应道,“会不会是青都附近几个村子的刁民胡说的?可别叫他们蒙蔽了王爷啊,那些刁民真的是……”都知道瑞王是个好脾气的,白知府说了两句,腰背都直了起来:“王爷,你不知道,那些个刁民一天到晚觉得堤坝有问题,觉得青都那位陈县令贪墨。当初陈县令可是起早贪黑,都待在边上,亲眼看着人把堤坝修缮好的。这功劳可不能忘了。”白知府嘴上说得好听,赵幼苓“砰”一声砸了手里的杯子。“郡主。”白知府吓了一跳,尽管对赵幼苓的身份有些不以为然,这会儿还是恭敬地喊了一声。“白大人以为,瑞王爷只是为了与你开个玩笑,就将你请来王府?还是说,白大人觉得,我小王叔是个底下人随随便便撒几个谎,就听之信之的人?”赵幼苓问。白知府张了张嘴,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赵幼苓也没那么多功夫与人打嘴仗,起身就道:“白大人若是不想管这事,就不必管了。趁着头顶的乌纱帽还在,那就多戴几天,省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