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耽美小说 - 佞骨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7

    赵祚闻言,眉头仍紧锁着,神情依旧紧绷着,半晌后,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眼尾几不可见地跳了跳,复将手中的书页合上。

    “按方才说的做。”他的目光看向了梁酌,“但梁策那处,怕是要为难你了。”

    梁酌闻言,立马跪坐来,道:“不为难。珍妃娘娘将我放在这个位置上,就是为了您。您是昭行选中的皇子,便该是王家认定了的主子。我……”

    赵祚挑了挑眉,抬手止了梁酌那要肝脑涂地的后话,至于她和王家的那点渊源牵绊,这么多年,赵祚虽一字未问,却也多少能猜到些。

    王家如何救得曾经的她,于赵祚来说不重要,她现在作为这个“梁酌”能有多尽心竭力,这才是赵祚想知道的。

    说着他扶了梁酌一把,道:“起身吧。观之日后还要你费心顾看着,着实是要辛苦了。”赵祚的手指又在书册封面上点了点,话风转回来,继续道,“若他梁策真为难下来,便让他来寻我。”

    梁酌应了来,赵祚又叮嘱了几句,才起身要离去。梁酌见状唤了他,拦住了他的步子:“国公难得归府,总该多待会儿,”梁酌又朝门外递了目光,悄声补了一句,“不然该有人说闲话了。”

    “闲话?”

    “多是些碎嘴子,不入耳的,您不听也罢。”梁酌莞尔又道,“不过珍妃娘娘也还是希望您莫要和谢小先生太亲密了,说不准……”

    梁酌欲言又止,落在赵祚这处,那她未说出口的必是更不堪入耳的。

    “珍妃如何会要你传这话?”

    “我…珍妃娘娘确实是让我下次遇着您,把她这话带给您。”

    赵祚回身打量着屋里的妇人,嘴角紧抿了抿,像是压下了什么,让梁酌直冒冷汗。

    半晌,赵祚终归推了门出去,还不忘吩咐道:“这府里若有嚼了舌根的人,夫人该好好替我管管才是。明日归府时,必不要叫我再听到这等混账话。小先生本是从山挚友,不是他等奴才可妄议的。”

    赵祚吩咐完,方迈步欲离,临了又剜了屋内的人一眼:“夫人这话也替我带到珍妃那儿去。我与小先生的事,还是不劳那娘娘费心了。至于这一摞书,一会儿也送去园子,待我翻阅完再送还。”

    “您……”

    “王家的主子,也该是昭行。若是娘娘忘了,你也去提点提点。”

    赵祚说完后,打了袍子,迈步离。

    兰泽多芳草,秋水衰汀兰。

    歇山檐下铃叫秋风轻摇,和铃央央,临岸小厢内瑞脑销兽首,涎香袅袅。

    早有一人,慵懒坐于厢庑轩窗下的那方席上,把玩着一枝新桂。

    “谢小先生请。”宦奴儿领着谢无陵入兰台,于雕花门前站定。

    “有劳了。”谢无陵颔首,兀自上阶入厢庑,一身朝服仍显得有些宽大。

    一簪珠戴翠的女官许是领会惯了惠帝的意思。本是立于案旁,手里执了朱砂壶,往茶盏里添置了新茶。

    见谢无陵来了,复又新斟了一盏,而后流眄瞥了谢无陵一眼,谢无陵轻点了点头,她这才同众婢做了手势,一起退去。

    “来了?”

    惠帝的目光凝于他手中的桂花枝上,抬手从花枝上抓了把桂花,在茶盏上方摊了摊手,五指微张了张,让桂花从指缝中落入茶盏中,三两黄花浮于茶面。

    谢无陵见状上前行礼问安道:“平之问圣上安好。”

    惠帝颔首,抬了手示意谢无陵坐其侧,又将手里的花枝递了去。

    “安好?听说今年这秋试的质量不高,平之说,要寡人如何安好啊?”

    谢无陵扶袖恭敬地接过那花枝,掌于手中。抬另一只手摘了枝上一小簇,于指间碾磨一二,才置入茶盏中。

    “早前听闻礼部尚书家的大郎君文采斐然,大理寺卿的小郎君也是学富五车,如此说来该是人才济济,圣上大可放宽心。”

    “人才济济?”惠帝轻哼一声,引得谢无陵动作一滞,抬眸打量着。惠帝继续道:“小先生这听闻倒是不少啊。”

    “平之也只是略知一二,都是那日同沈家二郎君长歇郎吃茶时,听他说来的。”

    “那他倒是信你。”惠帝闻言,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慢慢饮了面前的那盏茶,“那他可说了今年寡人有意点寒门状元的事?”

    “长歇郎便是敢说,平之也不敢妄听妄信。”

    惠帝闻言,脸色倒比方才微缓了缓:“小先生是聪明人。”谢无陵方想应声“不敢”二字就听惠帝反难来,“但小先生昨日……”惠帝故意皱了皱眉,煞有其事地问,“寡人可听说昨日小先生和小王孙去了国子监?”

    谢无陵抬眼匆匆瞥过了惠帝,揣度着惠帝的话里的意思。

    兰台于惠帝有别样的意思,他既肯在兰台谈及这事,总不会是为了治他之过,如此想来,谢无陵沉声应道:“是去了。”

    惠帝将茶盏置回案上,瓷盏磕着木头,发出一声清脆,这声清脆让谢无陵心下一惊,惠帝却置若罔闻。他回身将早在身侧备好的几封劾书丢到了案上,对谢无陵挑挑眉:“昨日才去,今日这劾书就上来了,小先生要寡人如何?”

    “是平之疏忽了。但……”

    惠帝这才正色看向了谢无陵:“但什么?”

    “但这责是平之之责,与小王孙无关。”谢无陵顿了顿,复抬眼,目光不卑不亢地对上惠帝,甚至带了两分肃色,“除此外,圣上不妨开门见山?昨日之事,平之斗胆一猜,只是其一。”

    谢无陵说着敛了目光,又做了低眉顺眼状,今日惠帝要他来兰台的事,是早几日前就让公公来园子走一趟特地支会过一声的。

    昨日之事应该只能算上是凑巧,而重头戏应当才开锣。

    惠帝勾了勾嘴角,看向谢无陵的眼里写满了狡黠:“早前听陆慎成说,他陆家的半面玉鹿角流落民间,不知道小先生可知道这事?”

    谢无陵装傻充愣,半晌才像消化完了这个消息一般,道:“不瞒您说,平之今日才知这事。不知可是要昭行出力替陆家大郎君一寻?”谢无陵趁机将桂花花枝拍在了桌上,继而不温不火道,“但寻物这事,平之可做不得主。”

    “小先生做不得主的,怕不是寻物这事,而是这玉鹿角吧。”惠帝的眉先动,将空盏扣于案,才道,“小先生可莫忘了,你当初应寡人的话。”

    昭行之士,当信昭行。谢无陵一直信着,也正是如此他才应了之前惠帝所求。惠帝要的是一个拥护他的皇家的昭行,而不是一个眼里只有赵从山的昭行谋士。

    谢无陵当然省得这个道理,这个直到离扶风去姑臧见赵祚之前,惠帝特意让他明白的道理。

    谢无陵拍在桌上的手渐渐挪到了案头下,藏在了袖中,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