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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许寻笙关上门,在一楼坐定,隐隐只听到他们又开始了华丽而富有激情的演奏。许寻笙在桌前坐了一会儿,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喝了几口,然而依然觉得心跳不太平静。那激昂的节奏,始终萦绕在耳边。她有感而发,坐到了琴架前,掀开布罩,双手抹了点油,擦在弦上,双手轻轻抬起,落下。古琴沉鸣,琴案轻震。她面目宁静如朝日,只有十指,由缓至重,由慢至快,急速拨动。那些摇滚节奏,渐渐在耳中远去,只余琴声,在渐渐泛起的暮色中,在被风掀起的窗帘中,弥漫浸没。她的嘴角泛起浅浅笑意,一时间忘乎所以,连有人走进来也没听到。这便是岑野第一次看到许寻笙的情景。一个瘦瘦的女孩子,穿着很厚很暖和的毛衣,大长裙子,头发很随意地系了个马尾,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她的肤色很白,两颊微红。脸不大,却也不瘦,甚至有点rourou的。一双眼非常大,眼珠极黑。于是那张脸就显得颜色很好,气色也很诱人。她抬起纤长手指,七根琴弦玲珑错落,音乐极为激荡,却与他的摇滚完全不同,一静一室,是金戈铁马,古朴震动。岑野听了几秒钟。他并没有耐心听太久:“喂!”妹子没听见。“喂——”许寻笙后背一颤,琴声戛然而止,抬起头,便看到一个很高的男孩子,立在门口。天色已有些许暗了,他明显是匆匆赶来的,还有点喘气。在这个年代,许寻笙所见过的,能驾驭住中分头的男人,是很少很少的。眼前显然是一个。他穿了件蓝色厚连帽衫,也只比他的同伴们穿得多一点点,牛仔裤膝盖上破了两个洞。肩膀上挂着个黑色背包。蓬松的黑发往两边随意分开,露出白净的、五官特别清晰的脸。眼睛深而长,漆黑中仿佛敛着寒光。鼻梁挺立,唇紧抿着。右边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痣。这痣若是长在一张普通的脸上,只怕是累赘。但长在这张脸上,却是美人痣,为那清秀轮廓平添深刻味道。不过,这中分美人显然是个熬夜鬼,眼睛下深深两个黑眼圈,虽说双眼有神,但整个人明显恹恹的。见许寻笙不答话,他人往门框上一靠,懒懒散散像只高大的羊,嘴角一勾:“问你呢?我兄弟们是不是在这儿?”许寻笙点点头:“他们在下面试设备。”岑野仔细一听,确实听到声音,刚才竟然都被这女人的琴音遮住了。他站直了:“我下去看看。”许寻笙:“自便。”经过她身旁时,却听到他淡淡的嗓音传来:“琴弹得不错。谢了。”许寻笙没说话,听到他“咚咚咚”跑下楼梯的声音,而后是几个男孩大声叫嚷的笑声。许寻笙坐下,继续喝茶,却不弹琴了,兀自笑笑: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居然还故作深沉评论她的琴!第2章冬雪闻琴(下)岑野下楼后,就把背包往地上一丢,看到眼前的设备,也是惊喜万分,抓起留给他那把吉他,试了试音。张天遥伸手勾住他的肩膀,第一句话居然是说:“喂,楼上的妞是不是很正?”岑野头也不抬:“老子是来训练的,不是来把妹的。”“哎呦呦……你他妈一个老是沾花惹草的货,居然开始装正经了!”张天遥怪叫着,缩了回去。“她也许会欣赏我们的音乐。”赵潭忽然说。“No,她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岑野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抬起头,咧嘴笑了,“还等什么?走起!”还是刚才的曲子。因为加了一把吉他,旋律更加丰富。许寻笙端着杯芽叶清绿的龙井茶,静静听着。“我数过天空的流云,一朵两朵三朵四朵,想要送你那朵,它偷偷着了火。红得像我的双眼,深得像你的口红,躲在天边慢慢不见了。我走过冰冻的松花江,心如坚冰从不声张,水在深处流长,鱼儿穿梭时光。我把爱情留左岸,迷惘丢到另一边,剩下孤独的我走向远方。我的家在北京之北,却跑到南方流浪。他们问我为什么总是张望,因为我不知道脚下的路,是否通往未来有你的那个方向。噢……你看天还是那么蓝,伸手就能摸到它的边界。海还是那么深,它总是在我身后沉默。沉默得像那个手足无措的我。亲爱的姑娘,我愿意漂泊,我愿意流浪。我不曾真的放纵,请你不要真的遗忘。勇敢在天空描绘我的名字,听我在远方为你放肆歌唱。……”许寻笙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一把嗓音。清澈,纯粹,如同暮色中一簇明亮烟火冉冉升起。高潮处,却自然而然带着某种厚重的力量,甚至迸发出些许嘶哑震颤。他的同伴们的音乐,本来是极好极好的。可当他用全身力气唱出“我愿意漂泊、愿意流浪……”的反抗之音,所有乐器黯然失色,只有他的歌声,穿破空气穿破墙壁,来到她的耳朵里,也来到她的心里。许寻笙忽然想到的,是曾经在父亲的朋友家,看到的一具古琴。历经数年,满是纹路,却明亮如新。当你轻轻拂过琴弦,发出的便是这样清澈、厚重、震颤的声音。他是天生的歌者。许寻笙真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出租个训练室,就招来这么一支有潜力的乐队,这么一位年轻而有实力的主唱。虽然现在在湘城,他们好像还没什么名气。一曲终了,许寻笙听到男孩低低在麦克风里笑了,然后大声说:“谢谢大家!很高兴今天能拿到冠军!耶……要感谢我们的歌迷,我们的乐队经理Mr吧啦吧啦吧吧啦,感谢所有人!请记住我们的名字,我们是来自湘城的——”几个男孩齐声吼道:“朝暮乐队!朝朝暮暮,陪你共度!”许寻笙望着窗外,暮色四起,灯火初上。她的嘴角有清淡的笑,神色却依旧淡漠。他们很快上来了。还是推出了赵潭,去和许寻笙谈定最后的租金。岑野套上了连帽衫的帽子,低头走在最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想到他们一上楼,就看到许寻笙已泡好了四杯茶,抬头笑。尽管男孩们平时很少喝茶,却也能闻出那小小的青釉杯子里,茶如其人,幽香隐隐。“那个……美女。”赵潭摸了摸头,说,“我们就想租这里。”张天遥却已忍不住了,冲上前,笑容灿烂中带着痞气:“小jiejie,半价租给我们吧?都听到我的吉他了,还没有被征服?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