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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六只眼睛立即向他看去。下了火车,即是凉水县,再搭乘两个小时的大巴车,便是永河镇。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年轻人与他们同路,大巴一路颠簸,那个年轻人一路讲道:“当年他可是轰动了整个镇的,一声不吭地就考上了S市大学,真是谁也没能想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野鸡窝里飞出金凤凰,当年欺负过他的人可真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韩冬野啊,这名字现在听起来还蛮好听的,其实以前他们村里的人都叫他小野种的。我记得他初中的时候跟我一个班,长得又瘦又高,像根秫秸似的,一拳头就能打倒。据说他从小就又瘦又脏,也不爱说话,所以还有人叫他哑巴猴子。我以前有个同学是跟他一个村的,他跟我说他们村小孩其中有一个游戏就是拿石头和土块扔他,把他打的到处跑哈哈哈……”“他好像一直都没父母,听人说他是以前山上看林的那个老头捡来的。那老头有一个亲女儿,就住在山下的赵家村,但是一点都不孝顺,从来没上山看过他,据说她那老汉的坟她也没去过,所以那老头才会捡了韩冬野养吧……”“我还亲眼见过他去翻学校cao场后面的垃圾堆,那时候学校里没一个人看得起他,老师也都不喜欢他,唉,真是谁也没能想到他能考上S市大学……”“对了,你们是他同学吧?他现在怎么样了?一个月挣多少钱?有没有在S市买房子?娶媳妇了吧?不晓得还记不记得我……”“唉,快到了,等会儿下了车,我回家去开三轮车载你们一段,去赵家村可不好走,那边连水泥路都没有,手机信号也收不到……”。陈章和苏云澜一路上一直沉默地听着,下了车,他们在镇上买了很多东西,在青年的帮助下去了赵家村。从三轮车后斗上下来,陈章给了那青年两百块钱,要了他的手机号,说有事再联系。那青年给他们指了方向,便开着车离开了。余下的路只能步行过去了,山里的路极为难走,陈章背着大部分行李物品,苏云澜拽着行李箱跟在后面。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苏云澜说:“你放心,来的时候,陆期已经申请过救援了。”陈章“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时值隆冬,山里绝大部分植物都已经枯黄了,触目所及,尽是凄冷萧瑟,毫无半点生机。而越是贫瘠的地方,自然越是冷酷无情,在这里,似乎连空气都是带着恶意的,冷风像是垃圾堆里的苍蝇一般萦绕在两人周身,在所有裸露的皮肤处都狠狠咬上一口。连鸟都是冷冰冰的,它们零零散散地蹲在树上瞧着逐渐走近的人,粗糙戏瘦的爪子像铁丝一般缠绕在光秃秃的枯枝上。045两人走了没多久,天上竟飘起白色的雪花来。陈章抬头看了眼天色,零星而冰凉的雪粒落到他的脸上,飞到他的脖子里,一触即化了。天色乌蒙蒙的,风也刮得越发大了。陈章将冲锋衣上的拉链拉到下巴,加快了步伐。光秃秃的树杈上不声不响地积起一层白,苏云澜跟在陈章身后,一边疾步走着,一边缩着肩膀裹紧了身上的风衣。陈章似乎走的越来越快,苏云澜脚力不行,穿的靴子也不合适走山路,他咬牙追着,雪片拍打在脸上,感觉冷风飕飕地往脖子里灌,冷气沿着气管和消化道钻进胃里,他忍不住咳嗽起来。陈章回头看了他一眼。苏云澜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他额上溢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胸口剧烈起伏,喘息时呼出一阵阵白色的雾气,嘴唇却冻的发白。他手里拖拽着一只行李箱,低头跟在他走过的路上,努力紧跟着他的步伐却依然被拉开了一小段距离。陈章停下脚步,等他走到自己身边,待他喘匀气,弯腰从包里找出了一条黑色的羊绒围巾。“休息一下。”他看着苏云澜,把围巾塞到了他手里。苏云澜怔了一下,抬眼看他,又垂下眼皮,没说什么,接过围巾默默地围上了。很暖。雪虽不大,却一直稀稀拉拉地飘着,没有停的趋势。陈章略微放慢了速度,他掏出手机看了看,信号只剩一格了。大约走了有半个小时,终于看到前面有人居住的痕迹,两人立即加快步伐,走了过去。此时已接近傍晚,淡橘色的夕阳远远退避到稀疏的山林身后,遮遮掩掩地退场,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有几缕灰白的炊烟摇晃着飘浮在村子上空,飘散在纷落的雪花里。赵家村守在山脚下的空地上,村子里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户人家,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外出打工去了,逢年过节都不回来,留守下来的只有枯等在这里的老人和一天天长大的孩子。现在大约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路边低矮的房屋中,有黄色的灯光和温热饭菜的香气从窗子里泄露出来。奔波了整整一天,两人此时又冷又累又饿,陈章拉着苏云澜冰凉的手,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伴随着狂躁的犬吠声,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趿拉着拖鞋跑过来,从门里拉开一条缝隙,疑惑地打量着他们俩,用浓重的方言问:“你们是谁?”陈章忙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是赵家村吗?”少年点点头,说:“你们要找谁啊?”“韩冬野,你认识吗?”少年想了想,说:“考上好大学在S市那个?”“对,就是他。”“那他现在不应该是在S市吗?啥时候回来的?”“你没见过他?没人知道他回来过?”少年摇摇头:“没,不晓得。不过我知道他姑姑家在哪儿。”他伸手指了指,“他们家就在那边,不过听说韩冬野跟他们关系不好,考上了好大学,这么些年也没回来看过。人家都说韩冬野只跟韩爷爷亲,他以前就跟韩爷爷住在山上,韩爷爷没了,他就不回来了。”苏云澜捏了捏陈章的手,小声提醒他道:“调查报告上说,他一个人去了山上,然后就没消息了。”陈章想了想,掏出三张红色的百元纸钞,看着少年,问:“你家大人呢?”夜里,两人睡在一张单人床上,房间里没有暖气,枕头被褥阴冷发潮,陈章把带来的大衣都搭在薄薄的被子上,两人一起挤在下面。少年的父母都外出打工去了,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婆婆。看的出他们的生活过的十分拮据,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