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耽美小说 - 摄政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遇见李奉恕的时候,李奉恕还是个少年,那时候就挺高的。陪他种了六年葱,天天阴着脸谁也不理,一个人伺候一堆葱。

孤零零的。

王修叹口气。

第二天一早周烈闭关几天写完条陈出来了。他把条陈放在李奉恕案上,李奉恕苦笑:“你能不能给我点好消息?”

周烈沉默。

李奉恕仰天长叹:“讲。”

周烈道:“其他我不想多说,最大的问题,九边一直不太平,西北民乱好几次,我以为朝廷不管。这两天翻卷宗才发现,民乱平定之后几个月朝廷才知道。朝廷给回的答复几乎出不了京。殿下,我很奇怪,为什么朝廷对于军队几乎一无所知呢?”

李奉恕道:“烂透了?”

周烈没回答。

李奉恕道:“你预备怎么办?”

周烈道:“我欲效法戚武毅公,南下义乌征兵。”

李奉恕向下压了压嘴角,做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知道我没钱吧?”

周烈道:“殿下放心,具体我差不多有了想法,当年戚武毅也没用公中支出。”

戚家军是戚武毅的私兵,周烈是想弄个周家军来啊。

“那……京畿戍卫呢?”

周烈欲言又止,最后冒一句:“不若改天请殿下亲自去看看。”

摄政王用手指敲桌面,周烈正立,屋外风都静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修的笑声清荡荡飘进来:“吃早饭吧,吃过早饭有力气生气。”

早饭也没吃好,陈冬储抱着一摞顶他下巴的账本到王府。

李奉恕左手拿筷子七岔八岔正上火,一把扔了:“叫他去书房。还真是兄弟齐心!”

陈冬储被摄政王塞进了户部度支科,专管打算盘的。陈驸马兢兢业业打了小半月的算盘,一早急着要求见摄政王。

李奉恕吊着一只胳膊往书房走。北京城下小雪,地上薄薄一层霜也似的。他吐了口白雾,平白有种自己是吞云吐雾无所不能的神仙的错觉。早生了地龙,还是觉得冷。书房里加了熏笼,依旧冷到骨头缝里。

陈冬储早等在那里。他脚边放着一大撂账本,难为他怎么抱来的。

李奉恕坐下,漫不经心道:“你今天不点卯?”

陈冬储道:“任务完成了,点什么卯。”

“什么结论?”

陈冬储踢踢账本:“在这里。”

李奉恕道:“这是你看的,不是我看的。”

陈冬储道:“殿下,我只是让你看看这个的厚度。这些,全是亏空。”

李奉恕半天没说话。

陈冬储两只眼睛下面吊着黑影,困得眼球缠血丝。他有点忘了“不能废”的礼数,心里油煎,头上冒火:“殿下,您让臣查账这些日子,臣没有一天晚上睡好的。这些岂能是触目惊心可形容的?”

李奉恕沉默。

陈冬储道:“殿下,如果您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亏空,帝国连年的税收都去了哪里,臣可以跟您讲讲。在这之前,臣请您别治臣的罪。”

李奉恕略略点头。

陈冬储道:“我邻居有个人,伺候他的人特别多,连鸡`巴都有人帮他托着。他很沾沾自喜,‘看!我连鸡`巴都有人帮我伺候着!’”

李奉恕冷冷地看着他:“粗鄙。”

陈冬储道:“殿下,大晏不产银您是知道的,大晏甚至连铜都不够!为什么白银成了大晏的官钱呢?”

李奉恕答不上来。

陈冬储道:“大晏的白银绝大多数从海外而来。倭岛三佛齐马六甲苏门答腊,源源不断。除了倭岛正在内战与我朝几无贸易,其他地方也不产白银,白银是从南墨加西亚来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在澳门被大晏打得稀烂,只好和大晏做生意。殊不知他们在海上横行了多久,掠得的白银全部流入大晏。看似大晏是庄家,可白银的源头在他们手里。他们手里白银多大晏就用白银,哪天他们手里铜钱多,大晏用铜钱吗?到时候白银和铜钱之间天差地别的差价全是从大晏身上挖rou了。这和一个男人的鸡`巴被别人拽着有什么区别?”

李奉恕道:“放肆。不用银,用什么?太祖时期倒是要发银票,结果呢?”

陈冬储端端正正跪下,严肃道:“殿下,太祖他老人家是对的。第一是白银不易于携带,再一个,不说白银和银票能换来的东西,白银本身是白银,宝钞本身它就是一张纸啊!”

李奉恕微微一愣。

陈冬储微微喘气:“殿下恕罪,臣一着急便语无伦次。不说太祖时期严厉禁止白银流通,上溯几朝都是不用白银的多。唐代不准用白银,甚至铜钱都闹过钱荒,带铜钱多了离开大唐都是死罪。太祖他老人家其实极为英明,严厉禁止用白银,但禁止不了。白银占据中原的力量岂止是江浙做远洋外贸的商人单独能驱动的。这其中,我不用多说找死,您是都明白的。现下税法,固定一部分要用银子。说到银子,又要扯到成色生熟的问题。这些都不算,还有个私藏白银的问题。殿下您比我清楚,当年刘谨抄家弄出多少来?黄金两千九百一十七万两,白银五千万余量。臣斗胆问一句,朝廷南大仓一年收银多少两?”

李奉恕道:“……四百万两。”

陈冬储道:“政事上的事臣就不跟您卖弄了,您比户部的尚书都明白怎么回事,为什么连年反贼越来越多。臣来这里是想跟您说,现在葡萄牙和西班牙之类生番缩在澳门老老实实,如果他们豁得出去用南墨加西亚的白银和大晏的白银对冲,您说谁会输?”

李奉恕忽然觉得热,到处都是烈烈的火焰。

陈冬储道:“不费一兵一卒。”

李奉恕问了个蠢问题:“孤强制禁白银,改用其他呢?”

陈冬储顿了顿,咬牙道:“殿下,您做不到。”

李奉恕凝视着炭火盆,微微蹙眉,不知道想什么。陈冬储就跪着,直挺挺。

“我第一次听到这番话。想必明白这一点的不只你,只有你敢当出头的椽子罢了。”

陈冬储道:“我哥曾经跟我说过,大晏每年都死人,大晏之前的朝代也每年都死人。意外,贫病,自杀,死了那么多人被后人记住的只有史书上那几个。反正人总是要死,为什么非要默默无闻地死掉?”

李奉恕看了一眼陈冬储:“你哥想上史册。”

陈冬储道:“我也想。有人好利,有人好权,我们好名。”

李奉恕的手指在案上一点,一点。陈冬储闭着眼睛,非常安静。

李奉恕沉声道:“关于白银作为官钱的问题,你有没有解决方案。”

陈冬储道:“白银已经势不可挡,无人能改。我们能做的只有引到市面务必使白银平衡。我曾经研究过前朝的银票纸钞和太祖宝钞之间的差别。臣发现一个问题,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