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坏男人傻男人(低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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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对于高启盛来说,忽视陈金默的情意不难,他闭上眼睛不看不听就好,难的是他自己心里那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自由意志和竭力抵抗可能都杀不死陈金默爱他的感觉。 帕斯卡也无法用理性绞灭高启盛莫名其妙的依恋和着迷。 他必须自己出手。 菜市场,隔着憧憧人影,他想起他第一次来菜市场找他,然后滚到床上那一天。 很抱歉陈金默,没有任何道理地闯进你的生活, 现在又要不讲任何道理地将你剥离。 哪怕这样会让你很痛。可惜我是个很自私的人。 他走过去,很多天没见的人,果然,起初的冷漠和尴尬过去,他还是被他带到了床上。 陈金默你真的很傻,也很坏。 你哪怕对我稍稍有点抗拒,你看我的眼神但凡有稍许厌恶,我现在心里就不会这么内疚。利刃已经高悬在你的脖颈之上,你从容赴死之际,却偏要用忠诚的顺从让我下刀的手偏移,在自己心上也剜一刀。 陈金默一如既往地用那双修长缠绵的手抚摸他,用那双柔软灼热的唇亲吻他,用那双爱意温情的眼睛凝视他。 那双眼睛要说什么,高启盛知道。 那双眼睛在倾诉他的思念,在质问他为什么消失。高启盛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像鸵鸟一样紧闭双眼。 把曾经在床上给出去的回应和依恋一点点收回来。他在陈金默低头吻他的时候扭开头避开唇,在陈金默叫他小盛的时候放肆尖叫假装听不见,在陈金默让他睁眼看他的时候把枕头翻过来盖在脸上。 男人终于失去耐心,把他像麻袋一样翻了个个儿,从后面提着他的胯,不要命似的cao下去。他下了十二分的狠劲,要把这些日子的想念不忿疑惑哀伤全部发泄进他身体里去,也要从今天安静得反常的人身上cao出点回应。 可是陈金默要的回应,他注定是不会给。 所以他很疼,腰也很酸,可是更愿意这样被cao,因为脸深深埋进被单里,就不用想着给他回应,也不用想着怎么掩饰住动情的眼神,怎么压抑住接吻的渴望,怎么控制住拥抱的冲动。 哥,哥...... 他一遍遍迫使自己念着哥的名字,描绘哥的眉眼,把陈金默的音容面貌从脑海里覆盖。 我现在想的人是哥,只能是哥。 哥你看啊,小盛还是你的,小盛一直是你的,小盛就算在和别人做,心里也是在想你。 哥你看我多好,明明有人可以把我爱成人,我偏要咬住自己的缰绳跑回来做你的狗。 男人的动作越发粗暴,他被死死地钉在床上,钉在男人的臂弯里。 那是曾经能哄他安睡的臂弯,但是他要亲手把沙筑的堡垒敲碎。 陈金默顶地很用力却很顺畅,所以自己应该是很湿的吧,他想。 可是备受煎熬的灵魂感受不到快感,寂寞了很久的软rou肠壁在和roubang狂欢,却永远无法到达可以送他上顶峰的那个点。神经末梢无心理会可以溺毙人的舒爽,所知所觉都被他拿去用力抹擦关于陈金默的记忆感官。每每抹去一次,他就在心里默念一句对不起,可是下一秒男人的任何一个喘息动作抚摸亲吻,就可以让那张脉脉含情的脸重新出现在脑海里。他就要打起精神再一次把他抹除,再一次道歉。 他很累。很累地做这最后一次的爱,很累地抵抗黑洞的引力,很累地伤害曾填补过他空洞的人,很累地亲手扼杀自己的爱。 身上的男人也很累。汗滴从拧紧的眉头坠落,他不知道还要怎样取悦他竭力拥抱的人。以往这个时候,缠绵温情的恋人早在他身下化成一滩水,娇滴滴地吟哦婉转,黏糊糊地要亲要抱,将泣未泣的含露眼直勾勾地看着他,里面盛满了浩浩荡荡的春雨和干干净净的欲望。 可是今天,他的美人把什么都收了回去,只给他一截僵硬的雪背,连浅浅的呻吟都不舍得给他。 肌肤被手掌来回抚摸,却依旧是凉的。他扯来被角将他的爱人裹紧,可是他有种预感,再紧再暖的怀抱也没法暖回他的小盛。 他的小盛,好像曾经短暂拥有过的小盛,好像只差一点就能永远握紧的小盛, 正在离开。 17. 注定食不知味的一场性爱,就连结束时的射精都极其潦草。 男人伏在他背上,还不死心,在他的肩背和耳后落下一片细密的吻。 “小盛,” 沉默了很久的男人终于决定开口,guntang的嗓音让高启盛的心尖打了个颤,“小盛。” 他继续在他的耳后细细地吻着,手抚着他的头顶宠溺地揉搓绵软的头发,另一只手寻上他的手,已经握成拳,他就耐心地想把那拳头展开抹平,好和他十指相扣。 “小盛,你看一看我,” 浓情的声线像是重重帷帐,将高启盛的心裹得死紧,喘不上气来,“你看我一眼,小盛。” 男人已经像是在乞求。 他微不可察地在床单上蹭了蹭自己的脸,将眼角的泪水蹭干,竭力压下颤抖的低泣,伪装出慵懒冷淡的声音:“好累,要睡了。” 然后从陈金默的臂弯下轻轻钻出来,离开为他挡风的一方怀抱,裹上被子背过身,摆出劳累过度的样子立刻昏昏沉沉要睡过去。 这下很明显了吧,他该走了吧。 高启盛努力伪装出平稳的呼吸,等待以为他已经入睡的男人,带着被他彻底撕毁的心离开,以后也就不必再见了。 可是男人并没有离开,而是抽了团纸巾,开始为他清理。 令他流连的气息就在他身体上方。他死死地闭紧眼睛装睡,心底没来由地烦躁。 陈金默你他妈赶不走是吧,你就非要对我好是吧。 你是以为你多呆一会我就会心软吗,你是以为我没了你活不了吗,你是嫌我还不够内疚不够难过吗。 陈金默你真坏。 坏男人臭男人笨男人傻男人。 你他妈还亲我,我让你亲了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深情吗。 真坏,坏男人傻男人。 他迫使自己再一次想起哥,那个喂大了他和小兰的哥,那个把尊严和脸面当作鱼胆冲进下水沟的哥,那个被人欺凌践踏却总堆着笑回家的哥。 哥十三岁开始就拉扯他和小兰。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要被迫长大。哥学着给他和小兰做饭,胳膊上指头上烫了好几个泡。可是哥还是死活不让他进厨房帮忙。 后来哥开鱼档,试着卖鱼杀鱼,也一样。挣扎的活鱼很滑溜,哥的手一个不稳就能在手上拉一个口子。他看见哥给自己上药,眼睛都疼红了,可是哥看见他,突然又笑了,流着泪的眼睛本来就让人心疼,他还总笑着,笑起来睫毛回磨瞳孔,磨出更多的泪来,更让人心疼。 他后来帮哥涂药,手上大大小小的刀痕,深深浅浅的茧子。十指连心啊,一定很疼。可是哥还是笑笑,睫毛又在回磨瞳孔,又磨出泪来。 后来他考上省理工大,本来是可以上北京读书的省状元,却选择留在这个小地方。没有别的原因,就只是为了可以永远留在哥身边。他的心口自打出生就有一根线,连着哥的肋骨,走得稍稍远些,就扯得心口生疼。 对,他说过的,要永远留在哥身边的。 他脑海里漫天纷杂的回忆和吵闹。 这边男人伸手,问他要不要和他离开囚笼,走去更开阔的地方。 回头却是流着泪却撑着笑的哥,湿漉着睫毛,冲他说:“阿盛啊,走吧,去更好的地方。” ...... 所以对不起啊,陈金默。 我欠高启强的太多,三生三世都还不完。你可以是四月暖阳彩云琉璃,是江上清风山间明月, 但是高启强,是氧气。 所以小盛心里的天平,永远只能偏向哥。 你如果打破了平衡,我就只能把你推下去。 男人正要俯身给他一个亲吻,是出刀的最好的时机,他装睡的眼皮下眼珠翻滚,内心阴暗狠毒的一面破皮而出,他收起往昔的种种温情缠绵。 他在男人俯到他耳边时,用恋人间温存情话的语调,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出最致命的杀手锏、最能伤到他的咒语: “哥。” 曾经在他还可以把陈金默幻想成哥的时候常常说出的字眼,后来很久很久没有在和陈金默上床时说出的字眼,第一次被他在绝对清醒的时候拿出来使用。 “哥你别走。” 这把刀很锋利,他心内得意地微笑。 正在俯身想给他一个吻的男人意料之内地顿住,他能感受到脸颊上的呼吸一窒。 后来脸颊上好像有些很轻很轻的触感,转瞬即逝,他后来始终没有理清陈金默到底有没有吻过他。 然后男人就走了。 曾经交颈而眠身心相通的人,能从他的脚步声和关门声听出来,以后确实不会再见了。 他还在闭着眼想继续装睡,嘴角却开始上扬。他是得意的。 他得意于自己的狠毒,也得意于自己对哥的忠心。 他用这把向内也向外的刀子,向自己证明了他还是以前那个高启盛,狠毒阴鸷百炼成钢,没有什么绕指柔情红线思愁,即使有,也只是给哥的。 即便握刀的手沾满了鲜血,两个人的鲜血,混合相交难分你我。 可是他高兴不起来,于是他更放肆地笑着,笑出声笑出泪,来徒劳地证明自己此刻是高兴的。 你应该是高兴的吧高启盛,你回到了你哥身边,在哥身边的你总是高兴的。 可是泪越流越多,他一边把泪蹭在枕头床单上,一边逼迫自己继续笑不许停。 他知道像这样独自流泪难眠的夜晚,以后只会更多,没有了那个人的陪伴,他要学会自己去习惯去忍耐。 他的爱被他亲手扼杀,自缢,飘浮在他身体上方,孤魂野鬼。 他不知道的是,陈金默也曾在一个缠绵的夜晚将他的爱扼杀,也化成了一具孤魂野鬼。 陈金默没舍得带走那具魂魄,而是把它留在了高启盛身边,陪伴。 此刻他和陈金默两人的爱化成的两具灵魂,在他身体上方相拥。它们俯视他,野鬼的目光却竟然悲悯的如同神佛。 它们看着他将自己蜷缩进自己的拥抱。没有被教过爱的孩子,分不清依赖和依恋,扯不明恩情和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