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言情小说 - 和亲公主的美丽传说在线阅读 - 第二十二章 暗流汹涌

第二十二章 暗流汹涌

    过了中秋,天气渐渐转凉了。还算葱郁的树叶挂在枝头只零星几片,其余的叶子已被秋风催得泛黄,簌簌地飘旋转下。之野的宫里寂静,宫人们来来去去,只有地上的枯叶被踩得嘎吱作响。

    开元殿。

    齐盛驸看着满书案的女子画像,又烦又恼,眸色沉寂如霜,“容妃势头才过,这些老东西又开始打着皇嗣的名义催本王多纳两个妃子,还嫌本王的事不够多不够烦吗?”

    帝王不重美色本是件好事,只是到了齐盛驸这里,流言蜚语却变得多了起来。

    吴恩看了看他的脸色,恭声安慰道:“丞相一派已不成气候,剩下那些人正愁找不到大树乘凉,一个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是拉帮结派又是卖女求荣,毕竟多一条路就多一份指望。不过,越是这般慌不择路,马脚露得自然也就越多,王上只静观其变就好。”

    “正是此理。哎!虽不是什么难处理的事,只是细究其中缘由,也着实惹人生厌。”齐盛驸欣慰地看向吴恩,敛了敛怒气,转而冷笑道,“丞相还在时,他们是如何在朝野编排本王的?呵,明知道这宫里是个什么地方,一个个还急不可耐地把自己的闺女送进来。这些人啊,想的过于周到,看来本王得好好奖赏他们一番。”

    “王上圣明。”吴恩慨然道。

    “吴恩啊——”齐盛驸心头舒然,眸里多了些笑意,“你真是本王的得力帮手。”

    “为王上效力,是末将的荣幸!”吴恩正声道,眼里满是忠义。

    “王上,兰妃娘娘来了。”小太监从外面轻步进来。

    齐盛驸淡淡看了白喜一眼,白喜忙把书案上的女子画像卷好收了起来,垂首立在一侧。

    兰妃没等通传就走了进来,轻轻福了福身子,莞尔道:“臣妾受不住外面那妖风,听小太监说是吴恩在这儿,心想着没有外人便擅自进来了,王上不会怪罪臣妾吧?”说着,又瞥了一眼吴恩,吴恩向她微微颔首示意。

    齐盛驸无奈地笑笑,伸手将她拉到身侧,“无妨,外面风大,你身子不好,吹不得。”

    “这是什么?”兰妃看向白喜怀里抱着的画卷,径直走上前去打开一轴,笑意顿了顿。

    白喜有些慌乱,却不敢阻止,为难地看了眼齐盛驸。齐盛驸看着他一脸奴颜之态,眼里流出两分厌烦,转而却对着兰妃温和道:“朝堂上那些老臣擅自做主送来这些画像,说是希望本王能够充盈后宫,绵延子嗣,不过本王目前并未有这个想法。”

    兰妃斜睨了他一眼,面色如常,语气却扬了扬:“哦?”

    齐盛驸求救般地递给吴恩一个眼神,吴恩会意道:“天朝监官最近终日与我之野重臣厮混在一起,王上近来颇为此烦忧,确实没有时间cao理这些事。”

    兰妃见他说的有理有据,没那么恼了,又打开剩下几幅画像看了起来,蓦地发现竟还有长得与自己三分像的表妹,心口一紧,忧伤又酸楚的轻烟在胸中悄然散开。原是家里人瞧自己颇得圣恩却不中用,始终没能生个皇子,才欲将自己的表妹送进宫来承恩。

    “那怎么行,怎么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不如让臣妾看看哪家的女子有这个福气。”兰妃讥道。

    她一面将表妹的画像往后藏了藏,一面将上面的画像展示给齐盛驸看。

    “好了兰儿,”齐盛驸拿走她手里的画卷,不耐烦地扔给白喜,脸色沉了沉,语气却是和缓,“本王真没精力管这个。”

    兰妃见他似是真不情愿,情绪才有所缓和,轻声道:“皆是易女而奴之辈,能有几分真心?王上若不愿,只道没有挑中,随意打发了他们便是。”

    齐盛驸点点头,“正是此意,知我者兰儿也。”

    兰妃心里卸下千斤重的石头,眼若骄阳明艳,倏地打趣道:“王上不紧张自己,也得紧张紧张咱们吴将军吧。”

    吴恩闻言怔了一下,眸里闪过一丝不解的情绪。

    “兰儿此为何意?”齐盛驸探究道。

    兰妃笑意盈盈却不触及眼底,“王上已有王后美妾在侧,吴恩还孤身一人呢。王上不也得为他思慕一下合适的人选?”

    吴恩神色微微一沉,如晚秋寒露中尽显颓势的脉脉衰草,忙道:“末将心里只有王上的大业,暂时并无娶妻的想法。”

    齐盛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二人,佯笑道:“本王感念你的一片忠心,只是兰妃说的有理,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不如这些画像你拿回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若是有,想来她们的父亲也是极愿意的。”

    “王上!末将志不在此,实在无暇顾及这些儿女情长。若是强娶一房,只怕耽误了人家姑娘一生一世的姻缘,也只怕辜负了王上与兰妃娘娘的美意。”吴恩有些急了,心下竟有元柳卿的身影晃过。

    兰妃笑意和缓,嗔道:“啧啧……你快瞧瞧啊王上,和您待久了的人都满口官话,吴恩竟也学的这样。”

    齐盛驸想到了什么,倦怠地笑了笑,端然道:“兰儿你是不懂的,吴恩向来如此,本王没看错。”

    兰妃自觉无趣,不再言语。吴恩默默低下了头,思绪却飘到了远处的那个人身上。

    “兰妃娘娘在此,末将便不叨扰王上了。”吴恩揖身告退。

    出了开元殿,吴恩才觉心气舒然,有些放松下来。出神地走着,竟糊里糊涂来到了御花园,御花园里落樱纷纷,一片枯叶落在他的手心,那般轻然,仿佛随时都能被一阵小风吹走。他就那样呆滞地捧着,握紧了怕它脆弱干枯的叶身破碎,放开手又不忍它随意飘零,任人践踏。

    忽的他被一阵阵银铃般舒朗的笑声吸引,抬眼瞧去竟是小婵带着容妃在放纸鸢,仔细向后看去,元柳卿正端坐在石凳上,渺远又虚浮,眼角眉梢却都荡着盈盈的笑意,悠然地看着那两人。

    “王后娘娘您瞧,奴婢的纸鸢飞的多高!”小婵笑滋滋地俏声道。

    元柳卿笑着点点头,赞她厉害。

    “还是我的高!”容妃似有不满,双手插腰,气势汹汹地说着。风筝的引线从她手里滑落出去,越飞越高,越飘越远。

    “哎呀哎呀!jiejie,jiejie!我的纸鸢,我的纸鸢,它飞了,它自己飞走了!”容妃带着哭腔,娇嗔道,那模样仿佛真是一个单岁的稚子。

    众人见她这副痴样,无不想笑,奈何碍着她的身份也不敢出声,一个个的小脸憋的涨紫。

    元柳卿温柔地看着她,安慰道:“不打紧,人家是玩儿累了回去找自己爹娘了。”

    容妃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泣道:“真的吗jiejie?那它还会来找我吗?”

    元柳卿看了看剔透欲滴的碧蓝色天空,温然道:“自然。现下它走了,你也回去歇一歇,等你歇好了,它便回来了。”

    容妃笑着点点头,眸里的清澈漾在元柳卿的眼里,满是心疼。

    “把你主子送回去。”元柳卿环视四周,挑了个皮实本分的丫头。

    待她二人走后,元柳卿拂去笑意,肃然道:“容妃再不济也是你们的主子!何况本宫拿她当亲meimei一样看待。若是以后再让本宫瞧见你们脸上挂着那些不该有的表情……莫怨宫规森严了。”

    “仔细着你们的皮!”小婵扶着元柳卿,乖觉地附和道。

    众宫人吓得不敢抬头,颤栗地应是。

    “当然,本宫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若是你们在容妃那里当差当的好,本宫也是会重重奖赏你们的。”元柳卿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却仍可以听出威严。

    “吴恩——你在做什么?”

    吴恩看的入神,听这声音忽的一惊,回头看去,兰妃正盈盈立在自己面前。

    “末将走错了路,现下正寻着……”吴恩有些心虚,慌不择言道。

    “你还会寻错路?”兰妃越过他高大的身躯,往他身后瞧了瞧,见是元柳卿在训斥宫人,以为他是怕惊扰了王后所以躲在这里不敢随意走动。

    “想什么呢,竟想的走错了路?”兰妃又道。

    吴恩见她没有怀疑,心头微微一松,不免长舒一口气,恭谨道:“一些军营里的事。”

    兰妃打量了他一眼,神色复杂,沉吟道:“你为何还不愿娶妻?”

    “末将方才已向王上表明心意,字字属实。”最后那四个字格外的重,仿佛是咬着牙说的。

    “当真如此?”兰妃挑了挑眉,有些玩味,眼里闪过淡淡期待又探究的神情。

    “是,只是如此。”吴恩又郑重道,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兰妃点了点头,落寞后又有些释然,轻柔道:“也好……既如此,将军就不要再执着于从前事从前人了。今后若是本宫瞧见合适的女子,也会为将军慕色慕色。”

    原来兰妃还以为吴恩是挂心于她,所以才不肯亲近其他女子。

    吴恩听出了她言下之意,恍惚了一下,缓缓开口道:“轻舟已过万重山,末将早已明白。”

    “你可是有中意的女子了?”兰妃神色复杂,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吴恩眼神微滞,幽深沉静的眸子垂了垂,藏起了那秘绝于心的情愫,怔怔地,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听到中意的女子,他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人便是元柳卿。

    可他如何能承认这份感情,这失了伦理,秽了礼法,乱了纲纪的感情,实在是荒谬绝伦!即便是私下想着,却也不敢逾矩惦念。

    只是,感情这劳什子复杂的紧,有时犹如毒药一般烈性而绵长,有时犹如生锈的短刀一般一钝一钝地剜着皮rou,拉扯得生疼……谁也无法抵抗这其中滋味。

    自古痴男女,谁能过情关?

    兰妃见他这样,心下已了然三分,微微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念想了想,又扯出凉丝丝的笑意,“你不妨说说是哪家的女子,也许本宫向王上说明……”

    “兰妃娘娘!”不等她说完,吴恩忙打断道,“末将没有留心过这方面。”

    兰妃见他不肯言,也不再问,命宫人领着他离开了。他脚步迟缓,遥遥频顾,终于瞧见元柳卿向他回眸一笑,百媚横生,心口一下便酥软了。

    她应该也是注意到他了,这么想着,心里越发悸动。方才的纠结、迟疑和愧疚顷刻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瞧吧,只她一笑,他便沉迷的忘乎所以。

    兰妃在回去的路上思绪万千,吴恩明明是有中意的女子了,却又不肯认。还是和以前一样懦弱,倘若他从前能再勇敢些,直接向自己表明心意,如今二人的身份自然是不同了……罢了,往事随风,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密阁内,檀木香袅袅婷婷地绕在鼻尖,幽深沉黑的布景没有一丝生气,看的令人生惧。

    齐盛驸支腮倚在金澄澄的雕龙榻上,懒洋洋地听着跪在地上的人进行汇报。

    听了许久,他悠然开口:“你们做的很好,只是有的人不必再跟了。”

    “王上的意思是,吴恩……不用再跟了?”为首的男子戴着面具,低沉沉地问道。

    “他不会有二心的。”齐盛驸拨弄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笃定道。

    “臣一直有个疑问……”那男子犹疑地看了看齐盛驸,面具下的眼睛深邃而幽幽,瞧不出任何情绪。

    齐盛驸扬眸看了他一眼,饶有兴味地笑了一下,示意他说下去。

    “您既然如此相信吴恩,为何不让他与我们一同做事?”

    “他和你们不同,他不愿意入内廷。”齐盛驸淡淡说着。

    “不愿意?”面具男眸色变了变,“臣不知道不愿意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知道了。”齐盛驸看了他一眼,沉缓片刻,又道:“监官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回王上,监官和礼部几个官员走的比较密切,有受贿卖官之实。”

    “就这些?”齐盛驸凌厉道,“你查出来的东西也没比吴恩查出来的东西多些不同的。”

    言罢,淡漠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那人意会,登时抽身舞剑,一剑赐死了面具男,面具男来不及惊诧便倒在了地上。

    齐盛驸走到面具男跟前,用脚轻轻踢了踢他倒下的身子。面具男已经没了反应,嘴巴不断涌出稠密的鲜血。

    “不中用的东西……”齐盛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鄙薄。

    杀了面具男的人取下他脸上的面具,默默戴在了自己脸上,单膝跪在地上,恭声道:“臣誓死追随王上。”

    密阁的门开了,齐盛驸大步流星地走向光亮处,边走边说道:“又死了一个,还剩几个?”

    “回王上,算上臣还剩三人。”

    “再去寻几个来。”

    “是,寻一百个都有,只是他们怕不够忠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只管寻来,其余的自有办法。”

    齐盛驸的声音越飘越远,那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只见他眼睛瞪得如两颗青梅,再出不了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