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经典小说 - 相见欢在线阅读 - 三十 办成以后,速回见我。

三十 办成以后,速回见我。

    

三十  “办成以后,速回见我。”



    刑部。

    之后的这一段时间,众人又过了几日太平日子,无波无澜。

    林晚最近睡眠还是差,今日也是一大早便来到刑部,只见桌上堆积着几份等待处理的文书。

    林晚坐到桌案后,拿起面上的第一份文件,打开一看,才得知,刑部又有两名官员要辞官。两人在林晚面前没说真话,只敷衍了几句。但就林晚的认识来看,这两人很有可能是看不惯大权被阉党牢牢把持,心有不满,这才辞的官。

    又少了两个人手,这么一来,刑部更运转不开了。今日一大早,林晚又是公务缠身,这个来找他签字,那个来找他问询,找他办事的人排着队。他从早晨忙到现在,忙得连口水都没有功夫喝。

    手里这封文书都还没看完,锦衣卫刘小刀便来到。小童进得门来,向林晚禀报了一声。他嘱咐道,现在正忙,让他稍等一会儿。

    小童回去传了话。刘小刀没办法,就那么立在门外候着。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刑部大堂的人都散去了,最后一位议事的老者又嘱咐了几句,才走出大门。林晚终于有功夫搭理守候在外面的刘小刀,便让小童把他给叫进来。

    刘小刀进门时,林晚正提笔写一块令牌。

    小童给刘小刀端来热茶。刘小刀搁在桌上,没喝。

    林晚写完以后搁下笔,把墨迹吹干,在把牌子交出去之前,林晚停顿了一下,他深知这块牌子的分量,等这一扔出去,就是一场避免不了血腥之灾,他犹豫了片刻,才把令牌扔出。

    “拿好了,办成以后,速回见我。”

    “属下遵命。”

    刘小刀拿过令牌,莫敢不从,鞠了一躬,说完便退了出去。

    林晚看着刘小刀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皇城郊外。

    出城的小路上,一行马车队伍已经驶到郊区,再往前走几里便算是出了城。

    车队所伏东西不多,车上只有几十名家眷和些日用物品在车上。杜老头坐在为首的一辆车里,把三岁多的小外孙抱在怀中。小外孙也听话,这一路上不哭不闹,乖乖跟在外公左右。

    这天底下,若要说有谁能让衡山公杜老偏心,那就唯有他怀里的小外孙了。

    待行到一个地势平缓处,车队停了下来。

    杜老掀开帘子往外一看,路中间站了一队锦衣卫,久经风雨的他自然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几番妥协,事情终究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去了。

    杜老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队锦衣卫里走出个领头的,走到杜老跟前,拜了一拜,开口说道:“属下锦衣卫指挥使刘小刀,奉旨查案。”说完,他亮出了自己的令牌。

    “诸位,老夫已不是这朝堂之人,往后也无心再出山,现已是一介草民,还望行个方便。”

    “对不住,上头有吩咐,属下恕难从命。”

    杜衡不再说话,伸手把外孙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小外孙抱着外公的腿,一双大眼睛眨啊眨,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奉旨查案的刘小刀走近这一行人,命几个手下将杜家上上下下十几口家眷都捆到一块儿。

    刘小刀走过来,看着这些人,一步一人,绣春刀刀尖一一扫过杜老发妻、女儿、女婿等人。每一个人脸上均是惊恐模样。

    周围的警衣卫还在大声叱喝,所有亲属都蹲在地上,看到身旁那闪着寒光的刀刃,有预感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无不害怕得瑟瑟发抖,而刘小刀拿着绣春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他的心犹豫了片刻,他是专业刽子手,怎么能在这时候迟疑。但皇命难违,刘小刀还是咬着牙,带头冲进了这群人里。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雷声隆隆,一道响亮的春雷劈开了夜空。入夜以后下了一整夜的雨,这场雨太大,仿佛要将天地都遮住。

    林晚坐在房间里,手中摆弄着一座铜香炉,边角的一小截香灰被巨大的雷声震得掉下来,露出一截红亮的香体,房间里弥漫着特别的木质熏香。他耳朵听着外面传来的哗哗雨声,瓢泼大雨仿佛想要将一切都清洗干净。

    出城的小路,半路被山上垮塌下来的泥土给掩埋了。现场永远被埋进地下底下,鲜血被雨水冲进河沟里,一觉醒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次日大早,又是一个艳阳天。

    衡公案结案,这起案子还把几个隐藏的逆党都给揪了出来,每一个人都被推倒刽子手的大刀之下,引颈就戮,血溅三尺。

    另一边,九千岁为了庆祝又除掉了一个障碍,在府上大摆宴席,犒劳起在起案子中的功臣,这第一杯酒敬的便是林晚。林晚举着酒杯,仰头喝干庆贺的喜酒时,袖袍上还粘着浓重的血腥味。

    得到上头的嘉奖,林晚本该高兴才是,但此时的却心事重重。

    散席以后,林晚回到府上,喝了半碗下人送来的醒酒热汤,手一松,双龙碗跌落在地,碎成无数块。他扑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里,浑身烫得难受。他素来不喜杀人,以暴制暴是读圣贤书的他所排斥的。

    但是他必须这么做,道理很简单,如果他不杀人,他自己就会被杀。

    在权力的斗争中,通常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作为斗争的失败者,今天这些人,不是由他林晚来杀,也会由别的人来杀,结局还是一样。

    林晚唯一挂念的只有谢朝。感到和谢朝越来越远的林晚又何尝不想脱身,回到他身边,在这非人的地方,他一天也不想多待。

    但是,他们有他的软肋,有他最大的把柄,无论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凶险,所做之事有多不情愿,但那都是他姓林的自己的事,与谢朝无关,他都舍不得让谢朝也被牵连进来。

    林晚想回头,却发现自己已如深陷在烂泥沼泽里,在这颓势之下,挣扎无用,只能一步步下陷到无尽的深渊里,再也爬不上来。

    任由头顶上的光圈越缩越小,身子越坠越深,直到四下里再也望不见半点光亮,一直陷,陷到骨寒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