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高辣小说 - 月隐楼台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她情绪平复下来,又道:“但有那不从的,都被当场殺了,尸体现就扔在御花园水池子里。”

    凝月恍然如遭雷击,脸色苍白,手指下意识地用力攥住了被子,心底慢慢涌上巨大的悲哀。

    她现在能够好好地坐在这里,是不是还要感谢萧则琰的仁慈?

    为什么国家灭亡、男人战败的恶果,却要让这些可怜又无辜的女人去承担?

    半晌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梅香:“我父皇……我父亲呢?”

    “奴婢也不知……只听说陛下与太子殿下还有别的王公大臣都关在一处,想来是暂时性命无虞。”

    凝月低头默然无语了会,只说:“与我更衣罢。”复又勉强对梅香笑了下,“毕竟今日可是个大日子呢……”那个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也摇摇欲坠的,像个布满裂纹的花瓶,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看得梅香心里大恸。

    梅香扶凝月下得床来,刚要迈步,她因全身酸痛无力,腿脚一软,差点一头栽倒,多亏扶住了梅香。

    坐在镜前,镜中的女孩儿白玉般的脸上红晕未散,嘴唇红肿,脖颈上还有着青紫的吻痕,一脸被男人狠狠疼爱后的风情与慵懒。可看在凝月眼中,着实扎眼得很。她闭上眼睛,不欲再看。

    梅香见状遟疑地问她:“公主……”

    “何事?”

    “王爷临走前吩咐人给奴婢送来几盒子珠钗,道是从皇后娘娘宫里搜来的,让公主看看有无可心的。”

    凝月长睫一颤,只闭着眼睛,口中冷淡道:“我要那些劳什子做甚,没得显出我好不要脸!”

    梅香还要再说什么,凝月又说:“我还用我阿娘留下的那支玉簪,别的都不要。”

    “可这发式……”

    凝月心里像被蛰了下,偏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睁开眼睛气苦道:“自然还是我之前的发式!”

    梅香只得呐呐照做,凝月从镜中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终是开口:“你还有何想说的?”

    “……奴婢看着,王爷对公主倒是上心得很,还把您在瑞阳宫用惯的旧物都一并搬过来了。”梅香一边给她簪上玉钗,一边道。

    凝月极淡地笑了下,虽是没到眼底,但脸上依然如冰雪初融般,不再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冰冷,更添了几分动人的生气。

    她淡淡地道:“以色事人,苟延残喘罢了。”

    梅香看她一脸郁郁不快的神色,小心地没有再开口。

    凝月自己没什么规矩,梳洗更衣之后,就让梅香唤富顺进来像之前那样一道儿用饭,富顺和梅香如今可不敢像在瑞阳宫那样,只说在一旁伺候,凝月自己一想,当下不再坚持,左右现下她说话也算不得数,倒不好让他俩为难。

    刚吃完饭,萧则琰便派了几个北胤的小兵来,从小路来传她去太和殿(注1),去前殿很是有些距离,萧则琰竟然还细心地弄了个软轿子过来。

    凝月脸上阵红阵白,只恨声说道:“他是想我死得快些,就痛快点儿,没得这样羞辱人的!”

    当下也不坐那轿子,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随着那传信的小兵,与梅香富顺一道去往前殿。

    只是别的那些养尊处优的妃嫔公主们的遭遇就差得遠了,这两日来惊惧恐慌,时不时就有宫人在眼前被强行拖走,之后便只能听到门外的凄厉哭喊。

    一群女人孩子皆是食不下咽、寝食难安的,战战兢兢地突然今日又被一群北胤士兵赶牲畜般驱赶到了前殿,有几个又是昏死过去,被拖麻袋一般扔到了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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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故宫三大殿: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是封建皇帝行使权力或者举行盛典时用的宫殿。太和殿俗称金銮殿,在故宫的中心部位,是最常用做举行登基、封后等大礼的地方。文中为鄙人私设,用做陈帝受降仪式之地。

    CHつapter16.受降

    前几日的乱雪已经停了。

    绵密的铁灰色云幕低垂,一道耀目的赤色光刃从深厚如海的云层中直劈而下,泼血般染红了周围层叠如妖莲般绽放的云。

    那些妖异赤红的云在半空中开了又合,变换着形状,张牙舞爪,几欲扑地而来。

    凝月垂头一路走着,只觉寒风料峭,所过之处尽是满目疮痍。

    有几处的朱红色宫殿外壁呈出了被火焰熏燎后的黑灰色,数蓬枯黄的衰草伴着宫内侍卫的尸体死寂地倒伏在宫道边,尸体上的血早已经冻得干了,刀枪剑戟横七竖八地散落了一地。

    昔年珠帘翠幕,烟柳画桥,处处风流,说不完的奢糜春光;

    今日山河易主,残垣断壁,点点苍凉,道不尽的凄惶景象。

    遠处的太和殿巍巍聳立,高峨的檐角凌空振翅欲飞。

    北胤玄赤二色交织而成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早有重甲长刀的北胤士兵笔直如枪地站在黑色玄武石做成的长路两侧,只待他们这些前陈皇族上陈降表,献出传国玉玺——

    从此江山天下尽皆跪服于萧氏一族。

    往日帝皇位,今朝阶下囚。

    可叹昏庸君,犹做梦里人。

    被俘的皇室宗亲、文武百官都一并早早地跪于太和殿的台阶之下。后宫的那些妃嫔公主们花容失色、钗环不整地被北胤士兵们拖了过来,粗暴地掼在地上,皆是肝胆俱裂,跪也跪不住。有些个哭哭啼啼的,被几个兵士不耐烦地粗喝了几声,立时吓得又强自噎了回去,直抖得身如筛糠。

    许是萧则琰特意关照过,凝月并没有遭受如此待遇。她被那几个小兵引着,自去了最后,默默无言地跪在了地上。

    腊月的阴风不时地打着旋儿贴地而过,尖利如刮骨的刀,直要吹进骨头缝里。

    玄武石的地面又硬又冷,冰得膝盖生疼,跪得久了,只觉这膝盖下又冰又木,像硬生生地从身体中斩去一般。身下那处还隐隐地疼着,可凝月如无知无觉般只将纤细的背弯成了一个屈从顺服的姿势。

    巳正(注1)已到,三声嘹亮恢弘的号角声接连响起,大殿正门吱呀开启,萧则琰昂首在前,与一众副将阔步走到殿前高高的台阶上。

    凝月不禁仰起头来,隔得如此得遠,依然能在众多北胤将官的身影中一眼看出走在前面的是萧则琰,即使在普遍高大健壮的北胤男人中也是鹤立挺拔的高峻身材。

    今日他换上了震南王正式的冠冕朝服。依然是窄袖玄色缎袍,金丝滚边,赤金二线制的四爪团龙裹挟风雷般盘踞在胸前。腰间扎着赤色底的玉带,并没有如她皇兄们那般佩许多配饰,仅一柄同样玄色剑鞘的长剑悬在腰侧。之前简单的黑色束发丝带虽换成了金质的龙纹发冠,但仍按着北胤风俗,只有一部分束在冠中,几条发辫垂在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