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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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申跟着玄鹫,经过了一通的绕路,来到一座装点雅致的别院,院内有独立的小桥流水,随处皆是青藤野花,瞧着比玄鹫的院子精致许多。别院正中是一座宽敞大宅,宅里又被分成了数间小屋,玄鹫懒散伸了个懒腰,告诉符申自己会领着他从第一间开始参观。 不是说要做任务么,现在就改口变成参观了?符申摸不清对方的想法,警惕随人走进屋子,却发现这里赫然是一间练舞房,七八位身材曼妙的女子正在舒展身体,练习着一个个舞蹈动作,而下一间房则是乐器,筝、琵琶、扬琴,同样也是数位女子正在房里练习,再下一间则是书画……玄鹫和各个姑娘熟稔打着招呼,女子们则或是拘谨、或是热情,符申不解跟着,仍然不明白对方带自己来此的用意。不多时,最后一间屋也走完,玄鹫领着他来到后院,找了个赏景的石桌让两人一同坐下,随后感慨道:“地字牌其实也有不少美人呢,要不是义父不允许,真想问地鹫多要几个美人过来。” 符申本就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更别提是要与玄鹫这个家伙聊,他一言不发保持沉默,只偶尔点一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说直白点其实就是敷衍。而玄鹫自得其乐的讲了一会儿后,突然支着脑袋向符申凑过来,他眯起双眼打量了一番符申,促狭笑道:“话说回来,你喜欢哪个类型的?方才那么一圈下来,有看中的没有?” 符申闻言一愣,这是要给他当月老?玄鹫可不像是那种好心人。他满是疑惑的回了个“什么?”,而对方看戏似的笑容愈大了。 “问你呢,刚才那么多姑娘,看上哪一个了,或者哪几个也行,”他拍了拍符申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兴奋与调侃,“义父说了,你喜欢哪个,他就把人调过来,直接送给你,若是没有看上的,也可以再去天和玄走一遭,庄里女子多的是,总能有你感兴趣的吧。” 送给自己?一个刚加入不久的小人物,何德何能有如此“礼遇”,符申立刻明白了,这是挺常见的美人计,他们想利用归属于苍鹫的女子来吹枕边风,把自己直接拴在苍鹫庄这一边,而会使出这招的话,他基本可以确定,杨善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了,而自己,大概则是被当做了绝情谷的一个可以用来拉拢的手下。 一想到那人身份暴露,他便止不住的有些焦躁,然而他也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应对,不能自乱马脚。他佯装沉思,快速收敛了心绪,只讶然反问道:“为何突然要送我?何况这事儿不能只凭我一人之言,总得问问那些姑娘的意……” “她们没意见,只要你看上了就行。”玄鹫挑了挑眉打断他的话,“莫非没提前说清楚,导致你刚才没仔细看?反正还在这里,要不我们再去参观一趟好了。” 对,“参观”,所以他一开始所说的就是参观这些女子,而并非参观什么房间布置。意识到这点的符申在心底厌恶蹙起眉头,面上却仍不得不伪装出平静的表情,他摇了摇头,假意坦诚道:“还是不了,在下其实早有心仪之人,不能做出背叛之事。” 玄鹫便问道:“是结发夫妻么?没跟着你一块儿来庄里做事?” “不、尚未婚取,只是双方心意都已确定……” “呵,那就更不是问题了,三妻四妾都可以,你这连夫妻都不是,哪儿称得上是背叛呢,”玄鹫嗤笑着,对此流露出的是真情实感的不屑一顾,“咱苍鹫庄的姑娘懂事得很,绝不会抢你那位的位置,放心挑去吧。” 他的神色里已经流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符申这回没有多犹豫,立刻佯装慌张地应声,随后慢吞吞描述道:“方才那个在书架边捧了本书的姑娘……” 若是没有记错,那就是那日陪他们训练,之后又被玄鹫单独找去的女子。 “行,挑好了就先带走吧,我会和义父回禀此事的。”玄鹫毫无波澜地点了头,随后派人将那名女子喊了出来,果不其然,正是他与杨善都见过的那位聪慧女子,而玄鹫的表情,除了遗憾日后少了一个可以陪玩的美人之外便再无其他。他交代完情况就让女子直接跟着符申回去,随后看似突然想起什么,漫不经心说道:“对了,与你一道来的那一位,可能近期都不会回来了,有一个需要离庄的正式任务交给了他。这段时日的训练你就一个人好好做吧。” 这话里的含义很简单,那人已经被带走,若是识相的话就别去找了。对于普通手下来说,明哲保身乃是第一位,有了美色在前又有这暗含威胁的话在后,确实有很大可能被成功拉拢,但对符申而言,这番话除了点燃他的怒火以外就别无他用了。 符申隐忍着内心的汹涌情绪,带着那女子回到了他和杨善的屋子,对方一如既往的乖巧,他叹了口气,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无奈说道:“不论玄鹫是怎么与你说的,我确实已有心悦之人,不会和你做任何事,选你只为一时的权宜,免得再听他唠叨。姑娘在这里就继续做你喜欢的事儿就好,不用逢迎任何人。” 见对方眨了眨眼,并未像之前几人似的立刻反驳,他不由有些庆幸,正欲继续,就听对方开口道:“那天是你们二人帮我收拾好衣服和木牌的吧。” 符申一愣,随后点了点头,那姑娘便了然一笑,脆生生应道:“那么自然可以,于我而言没什么坏处。我去把我需要的东西拿来,以这屋的中间为界,我们各占一角便是。” 他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不过这样自然最好,至于别的符申并不打算与她多说,毕竟那还是苍鹫庄的人,玄鹫如此迫切找人跟在他身边,必然还有监视意味,而很多时候,其实知道得越少才是越好,他若透露得太多,不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那姑娘都没好处。 眼看对方真的回去搬她自己的东西了,符申决定着手收拾下房间,顺便冷静一下自己的头脑,好好思索下一步该如何。杨善与他自己的佩剑都还在屋里,他将其全部收至身边,却免不得更担心起来——身上无剑,周围之人又都算得上是敌人,若真动起手来,那人定是要吃亏的。 果然还是现在就去找他吧,晚一步都可能让对方陷入更大的危险,符申将自己的剑背在身后,把杨善那柄抱在臂弯,推开房门正准备悄然而出,就听一旁传来叶怀瑾压低了的声音。 “符大侠且稍等,在下知道少主被带去哪儿了。” 杨善盯着头顶的石壁有一会儿了,他双手被反缚在身后,靠坐在那间密室的角落里,而数名拿着刀的苍鹫庄手下正牢牢守在一旁。许是得了羊天朋的指示,他们不说话也不看杨善,主动避免了一切被催眠的可能,杨善倒是不在意这些,他乐于落得清净,除了实在有些无聊外倒也没啥不好。 他无所事事数完了石壁上的纹路,又开始闭目冥想权当休息,不知过了多久,密室的门被打开,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少主考虑得如何了,只要带我进谷并且交出奇书,老夫就可以借这股东风让绝情谷东山再起,这可是难得双赢的美事。”羊天朋的声音听起来是志在必得,杨善懒洋洋一睁眼,瞥他一眼后又自顾自闭上,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沉默的态度足以表明一切,见他不肯配合,羊天朋脸色一沉,不客气发出了最后通牒:“要是换了别人,这些刑具说不定早就全用上了,少主还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好。” 杨善这回理他了,却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仍是没有正眼瞧他,羊天朋不怒反笑,朝身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两人走上前,架起杨善将他拖到了十字木架前。 “既然少主想喝罚酒,那老夫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双手被解开,分绑在木架的左右两端,身躯则被麻绳牢牢固定在木架上,“而且你以为只要你不说,老夫就没办法了么,善儿啊,你还是太天真了。” 双眼被黑布蒙上,他能感到对方的指尖隔着布料触上了他的眼,令他下意识闭上了双目。“把眼珠挖出来的话,你还能用那招催眠么?”宛如恶鬼般的话语在耳畔响起,他心头一惊,身体已然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羊天朋在他眼皮上摁了摁后缓缓收手,发出满意轻笑:“放心,在取得奇书以前,老夫暂时不会动你的眼睛,至于别的就看少主表现了——给我打。” 最后三个字落下的一刹,他听见了鞭子抽在空中的破空之音,随之而来的是火灼一般的疼痛。一下、两下……皮rou在似乎永无停歇的鞭打中绽出一朵朵血花,肌rou痛苦抽搐,他双手攥紧成拳,指尖把手心都掐得生疼,却仍是死死咬住嘴唇,将所有的呻吟硬生生咽回肚中,一时间空旷的密室里除了抽打声,只有几声捂在喉咙里的闷哼。 羊天朋就这么坐在一边悠哉看着,过了一会儿,似是觉得杨善的挣扎渐弱,他命人停止行刑,起身走到脑袋低垂着的人身边,弯下腰轻声问道:“少主,改主意了么?” 终于得以舒缓的间隙让杨善长舒了口气,他松开紧咬的牙关,啐出一口血来,虽什么也看不到却还是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蔑笑:“还以为有什么花招呢,老掉牙了,也不过如此……” 羊天朋神色一僵,随后直起身来,似是无奈叹了口气:“管用就行。善儿啊,你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多虚么,哦,你父亲可能自身都难保了,没有教过你,那就让为师代为告诉你吧——一昧逞强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他说着从手下手里接过鞭子,反手就是一个猛抽,突如其来的一下让杨善毫无防备的痛呼出声,而羊天朋也终于心满意足大笑起来。 “好了,罚酒就先喝到这儿吧,奇书重要,事不宜迟,少主,你就好好带路吧。” 符申跟着叶怀瑾,一路避开苍鹫庄的耳目,蹲伏到了一个大院的外围。对方告诉他,杨善就是被带进了这里,然后一直没有再出来过。 “看到那些守卫了么,都是少主进去以后才被安排过来的,更加说明其中有诈了。”他指了指列队守在门口以及正在周边巡逻的一众人,轻声说道。 符申点了点头,但这情况就不好办了,以他二人的武功,虽然可以直接闯进去,但杨善在他们手上,打草惊蛇恐会陷那人于不利之地,若是潜入,他们又对里面完全不熟,光是要绕开这帮喽啰可能都得费点功夫。他思索一番后朝叶怀瑾做了个口型,示意对方留在这里,由他进去再说,叶怀瑾却摇摇头显然不太认同,“寡不敌众,暂时不要分开行……”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院子那边传来阵阵人声,随后那些守卫各个神色严肃,于原地恭敬站得笔直,有人从院子里出来了。走在前头的是一个胡子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叶怀瑾沉声念道:“羊天朋。” 果然是他么,符申不由凝神细望,想看清楚这个害杨善难过的罪魁祸首,然而下一瞬,他瞳孔一缩,浑身一震,握着剑的手狠狠捏紧了剑柄,几欲立刻冲上前将那老头、还有苍鹫庄的所有人全部碎尸万段。 杨善被人挟持着,就正跟在那人的身后,他双手反绑于背后,双眼被蒙住,身上的外袍破烂,还沾着些血渍,显然已被用过刑,身体的虚弱加上目不能视,使他每一步都踉踉跄跄,只能被羊天朋的手下架着往外走,而那些人并不会顾虑杨善的状态,好几次他都险些跌倒,随后被生拉硬拽着勉强站起,继续推着向前。 “先跟着他们,不要冲动,现在出去救不了他,起码等对方人少一些。”叶怀瑾察觉了他的异样,立刻压住他的肩膀,沉声劝道。 “……待会儿我如果实在没忍住,就只能麻烦叶兄帮忙善后了。”符申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一行人身上,周身迸发出叶怀瑾头一次在他身上看到的狠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