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弦一郎」住院的某夜和某人

    “这个点你应该好好休息。”

    听到幼驯染声音，幸村精市难得感到惊讶——并不是因为白天的事情，他没有在生闷气，他们也没有闹别扭——只是、仅仅是基于风纪委员不该半夜出门在外这个认知。

    “真田，这个点来医院，不会耽误明天学校课程吗？”幸村将放在腿上的书籍合拢，抬起头望向他，不假思索地把类似问题抛回给对方。

    “……不会，都已经安排好了。”

    话落，真田有些踟蹰不定地站在房间门口。

    他打了幸村一巴掌。

    白天见面时。

    根本原因在于自己的恐惧：挚友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会突然消失不见，那种一反常态的神态和话语。动手瞬间就清醒过来感到后悔……完全无法面对精市不敢置信的目光，他故作冷静地、假装无事发生地、落荒而逃，在离开医院的转角狠狠扇了自己的脸。

    他来是想要道歉，一开口却又像在指责。

    走过去，然后拥抱。

    其他的之后再说，真田这样想着，腿却好像不听使唤，扎根在原地无法动弹。

    “离得那么远干什么，”幸村不禁失笑，这别扭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他补充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保持这个姿势很累人，你靠近些吧。”满意地看着真田神色在瞬间紧张起来，快步走向自己。

    各种念头接踵而至，真田理不清思路，对方的名字在唇齿间打着转，“精市……”，接近于喃喃自语，若非幸村五感敏锐耳力强悍、夜晚四下寂静无声，完全听不到这声轻呼。

    向来了解自家副部，幸村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看着对方，“没关系的，真田，做得对。”

    “我应该感谢才是，你打醒了我。”

    不自觉把话说得过于客气。

    果然还是让幸村伤心，站在床边的真田眉头皱地更紧，白天的所作所为实在过于冲动，精市不过一时陷入软弱和迷惘，是我太害怕了，应该冷静下来换种方式，我……

    没能再往下想，幸村握住了他的手。

    触感细腻，带着些微凉意。

    手背白地泛青，本该潜伏在皮肤下的血管脉络纤毫毕现，几次挂点滴留下的针孔都没有消退，看着伤痕遍布。

    真田内心一揪一揪地疼，他莫名感到愤怒，又不知该对谁。他看着精市住院以来总是微微泛红的眼眶，由于精力不济笑容也掩盖不住疲倦。

    唯独目光永远澄澈。

    仿佛任何伤害也没法在其中留下痕迹。

    仿佛任何东西也……

    “别把我想得太脆弱啊，真田。”垂下眼眸，幸村精市不让内心的笑意显露在目光中。

    实在太明显。总黑着脸带着帽子，就是为了不暴露情绪，自家幼驯染各种心情变化和狗狗开心低落时尾巴的动向同样直白。幸村想摸摸真田的脑袋，想对他说，其实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表现出这些消极念头，我既不想又想让你担心。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没法抬起手。唉。于是无所谓地扯开嘴角加深了笑意。

    真田敏锐察觉到情绪变化，“幸村？”

    “没什么，一会儿就好。”

    温和地注视着那双承载了关切的眼睛，幸村不再言语，手指由于神经疼痛无法自制的轻微颤抖却暴露了疾病再度侵扰。

    真田眼中的愧疚与自责浓郁地简直要化为实质，他轻柔、近乎虔诚地握住对方之前伸出的手，用另一只手触碰幸村脸颊，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覆盖在上边——简直像皇帝宣誓主权、骑士奉献忠诚——守护好你是我的责任。

    幸村惊讶地睁大眼睛。

    呆愣着任由对方动作，直到被幼驯染结结实实地抱住，拥在怀中，感受到透过衣物传来的湿意，“真是的，我都没哭呢，你倒是先哭了。”

    他将头轻轻靠在真田肩膀，这家伙，温暖，明亮，就像日光，却是独属于自己的太阳。“还记得住院之前，我们的约定吗？”

    “我一定会回来。”

    “我不在的期间，就拜托你了。真田。”

    “拜托你了，真田。”

    不只立海网球部，还有我。好好看顾我，拉住我，别让我滑落到深渊里去——我相信自己的意志足够坚韧，可有你守护让我更加安心。

    “嗯！”

    真田紧紧抱着他的挚友。

    他回忆起小时候，大人外出只留下他们，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就要往自己被子里钻的精市。孩子气，恶劣，喜欢撒娇，外表看不出但非常黏人，只有自己知晓——今天在明明没必要的事情上撒了谎。

    因为幸村。

    这个夜晚是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