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改变
01 改变
蒋锐确认这件事，是在高考前一周。 他成绩一向稳定，每次模拟考排名都稳定在全市前十，按理说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偏偏那天下午，对着数学卷子上一道甚至算不上刁钻的题目，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恰当的解题思路。 临近考试，紧张的情绪困扰着他，明明方法技巧都在脑子里，却始终理不顺。 一筹莫展之际，他想起林睿童的错题本上有一道类似的题目。 他们两家住得近，蒋锐想着，这个时间林叔叔和温阿姨不在家，家里应该只有林睿童自己一个人，因此就没有提前联系，直接出门，走到对面的房子 蒋锐叩响房门，好一会儿，林睿童才从二楼的阳台探出脑袋。 看见是他，她似乎有些惊讶，喊了一句，“蒋锐，等我一下！” 一眨眼的功夫，人消失在阳台，很快，他听见拖鞋踩在楼梯上，发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砰地一声，她打开房门，出现在眼前，却不像往常一样招呼他进去。 许是跑得急，林睿童呼吸不稳，胸口起伏着吞咽唾液，她耳朵边的碎发乱糟糟的，脸颊浮起一抹红，“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怎么没发信息。” “你的数学错题本在家里吗？”蒋锐没多想，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有一道题解不出，上次在图书馆看到你记有差不多的题型，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林睿童点点头，“好，我上楼拿。” 说完，门又砰地一声合上。 她咚咚咚的小跑上楼，即使被挡在门外，蒋锐也能想象女孩急急忙忙的样子。 他想提醒林睿童慢慢来，自己没有这么急。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又风风火火出现，递给他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呐，我整理的所有错题都在里面，找不到再跟我说。你快回去吧，再见！” 看见再次合上的门，蒋锐拿着本子，愣在原地。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一件事，他觉得林睿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这想法不是今天才有，很久以前，他就有这个感觉。 也许是她压力太大了，蒋锐想。 怪异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里，他说不出，只知道，某一天起，林睿童开始躲着他。 究竟是为什么，蒋锐不得而知。 他坐回书桌前，翻开错题本。 本子很厚，里面有很多直接从试卷上剪下来的原题拼贴在一起，哪怕笔记密密麻麻的，看起来依旧很整齐。 他翻了几页，同时回想之前是在哪个位置看见过例题。 手指快速翻动，有两个字一闪而过，他不确定，往回翻看。 这一次他看得很清楚—— 蒋锐。 这就是林睿童疏远他的原因吗？ 字迹很明显能看出是林睿童的，但又不像她平时写字的样子，倒像是极其烦躁时随手“刻下”，纸都要划破了。 若仅仅在她的本子上看见自己的名字就胡乱猜测，未免有自恋的嫌疑，那么，当林睿童冲进他的房间，从他手里拿回本子，不对，应该说是夺回本子，蒋锐真正地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街坊邻居都是知根知底的，再加上这一片治安很好，有人在家，蒋锐一般不会锁大门，所以她进来的很顺利。 “你......”蒋锐瞪大了眼睛，话没说完，他的手还保持着翻页的动作，林睿童已经将本子护在怀里。 “我......我有急用，先拿回去，你把题目发给我，我找到再拍照发给你。” 林睿童是跑过来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看起来很赶时间，急急忙忙往外退，“先走了啊！” 此后的日子，直到高考结束一周，他们都没再见面。 蒋锐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虽然他自己没有那种意思，但并不想就这样失去这个朋友，他决定约林睿童出来好好地谈一谈。 其实高考一结束，他就试图这么做，可林睿童一直不回信息，他按捺不住，去她家里找人才得知，考完最后一门，她就和哥哥一起去旅游了。 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周，蒋锐终于等到回信，他们约好去从前常去写作业的咖啡店。 离家最近的图书馆位置有限，若是人满了，他们就会来这里。 这间咖啡店环境不错，可惜地理位置一般，生意冷冷清清，很安静，正好适合他们复习功课。 高考结束，不用再埋头做题，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无话。 对于一直不回信息，林睿童的解释是，手机掉进水里了，人在外地，找不到修的地方。 看着坐在对面，手指纠结成麻花的蒋锐，林睿童隐隐约约知道他要说什么，没多会儿，蒋锐开始说起两人的过往。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产生交集，第一次约着去图书馆...... 林睿童没有打断他的话，静静地听着，蒋锐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连拒绝也这么温柔，她以前果然没有看错人。 “我一直把你当meimei。” 终于。 林睿童放下杯子，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蒋锐，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凭什么是meimei，我比你大三天呐！你居然还想当哥哥，说起来我应该算是你jiejie。” 况且，便宜哥哥有一个就够了。 蒋锐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林睿童会是这个反应，松一口气的同时，见她又恢复了往日活泼爱笑的模样，心里自在了很多，高兴他们以后又能像从前一样相处。 才半个月不见，蒋锐觉得她身上多了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今天的林睿童和平常不太一样，举手投足之间略带慵懒，说话也是慢吞吞的。 话说到这里，这一页就算翻篇，他们还聊了很多。 蒋锐问她打算填哪里的学校，林睿童歪头想了想，说出的地点让他很意外。 隔壁市的京都大学。 不是这个学校不好，相反，京都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不出意外的话，以林睿童的成绩，进这所大学没问题，问题在于距离太近了。 “你不是不考虑八个小时以内车程的学校吗？”她以前告诉过蒋锐，希望大学离家越远越好，可京都大学乘高铁不过两个小时。 林睿童笑了笑，说：“人都是会变的呀！之前一心只想跑得远远的，可现在有了更想去的地方。” 就好像，以前她把蒋锐当成一个秘密，偷偷喜欢了很久。 可是这份喜欢慢慢变味，喜欢到最后变成她隐藏某些事的幌子，用来维持一种奇怪的关系。 谁能说得清。 同蒋锐告别，林睿童到附近的超市逛了逛，正在犹豫买哪个味道的薯片，手机弹出一条信息。 “回来了吗？” 真沉得住气，居然过了这么久才给她发信息。 想到电话那头的人也许正焦急的来回踱步，林睿童笑容快要溢出，想告诉他自己在逛超市，字还没打完，新信息便弹出来。 “让人拐跑了？你昨晚是怎么答应我的？” 看完信息，林睿童立马按灭屏幕。 她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接着她却开始心虚地观察周围，怕遇见熟人。 一些脸红心跳的画面不受控制冒出来，她的耳垂瞬间变红，脸上热热的，即使不看，她也知道肯定是红的。 她不回信息，程聿的电话便不停地打来。 林睿童嘴角挂了笑，随即接通电话，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在超市。” 换做一年前，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程聿说话。 毕竟那时候，林睿童只想掐死他。 一切都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