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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屋子里背上李知遥送我的包，不知道出门还会不会买东西，背个包有备无患。我出来穿鞋，李知遥站在玄关等我，身上穿着我给他买的外套。

    我弯腰穿鞋，眼睛却忍不住一直往他身上飘。李知遥自然而然地朝我伸出手，我挽着他的小臂，和他贴在一起。

    我们乘电梯下楼，在电梯下降的时间里，我凑到他耳边吹气，用极不正经的语气调侃：“老婆你好美。”

    李知遥好气又好笑：“美可以用来形容男人吗？”

    我变本加厉，双手十指交叉，用过分讨好的眼神望着他。

    “我的老婆就是天仙下凡，妲己转生，现世甄宓。”

    李知遥显然不吃这套，朝我露出嫌弃的表情，“你怎么这么油嘴滑舌？”

    电梯门开了，外面的风一下子吹进来，李知遥拽着我往前走。

    我忙说，“真的呀，你在我眼里就是完美的。”

    李知遥不理我，一言不发。我本来有些失望，忽然发现李知遥的耳尖不知什么时候红了，我使劲晃他的手，他还是不理我。

    “我只夸过你一个人好吗？这个世界上的帅哥可以分成其他人和李知遥。”

    李知遥撑不住了，伸手捂住我的嘴，“别讲了！”

    我有点吃惊。我有些捉摸不透李知遥的羞耻度了，这是什么很受不了的话吗？明明大尺度的更羞耻的事情都尝试过了，我夸他两句他还接不住了？

    李知遥好像真的不吃这套，我只好不跟他说这些sao话了。

    有点扫兴，我撇嘴，被李知遥半拖半拽地往前走。他的手拢着我的，就像牵小孩放学回家似的，我挣了一下，换成十指相扣，李知遥由着我去了。

    我们出小区，在外面的大街上走着。路灯全都亮了，旁边的商圈被灯光点缀得金光闪闪，正门的巨大商标以花里胡哨的方式闪烁着，灯效近乎有些刺眼，一排LED广告屏在放各种名牌的广告，一切明亮得有些刺眼。所有的流光溢彩和我们只有一个马路之隔，身边呼啸着闪过一辆又一辆漂亮名贵的车。

    因为李知遥一直拽着我，我拖拉着步子，落后他一个身位，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他突然松开我，回过身看我，“你好好走路，这像什么样子？”

    我看着自己的手，心里好失落。

    “哦。”

    我夸他他还不高兴了，我做错了吗？

    李知遥走在我前面，我彻底落到他身后。我摸出手机看消息，爸爸mama在微信群里给我发消息，他们拍了酒店和晚餐的照片，一顿猛夸，说乙方好体贴。还有徐添羽的消息，赵齐鑫的消息，室友的消息，我挨个回。

    回着回着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不至于此，我对自己说。

    但是我病态的情绪被挑起了，我喘不上气了。我不想再外面失控，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狠狠地打字，试图让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指节蹭在我脸上，还蹭到了我的嘴唇。我吓了一大跳，差点蹦起来。

    我狼狈地躲开李知遥的手，不想和他交流这件事。他用拇指擦拭我的眼泪，擦着擦着忽然俯身下来，用嘴唇亲我的眼睛，我不得不闭上眼。

    李知遥的声音像是从我脑子里传出来的，就好像他变成了那个在我脑海里讲话的人。

    “怎么哭了呢？”

    我不回他。

    “以前我也是这样让你难过的吗？”

    我有点迷茫：“什么？”

    李知遥的声音也有点闷，“就是……你提分手前。”

    我茫然，以前的记忆对我的冲击和伤害都太大，我下意识遗忘了那段经历，把它们从我的记忆里剔除出去。李知遥提起的时候，脑海中有个模糊的景象慢慢浮现。

    好像是，我难得回一次李知遥家，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哭，起因一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因为我没有印象了……但是我却哭得停不下来，一直哭到李知遥失去耐心，不再理我，把我一个人扔在客厅里。李知遥回屋工作了，我在客厅哭到凌晨，他出来催我睡觉，我不理他，他生气了。

    我有点不敢回想下去了。因为不需要我努力去回忆，那些沉痛的记忆自己就浮出来了，不管是吵架时的针锋相对，还是李知遥说的话……反正是糟糕透顶的过程，配上更加糟糕透顶的结局。

    我宁愿相信是我不懂事、不够听话体贴，也不愿意认定是李知遥伤害到了我。

    他要工作，他第二天还要上班，可是我一直在哭，一直在哭，他没法工作也没法睡觉，想处理我的情绪，却发现我的情绪是个无法处理的黑洞。

    对于当时的我而言，这样的争吵就是一个不可能解开的死结。吵架不可怕，可怕的是每经历一次吵架，我无法消解的绝望和焦虑，它们自己膨胀，变成千万利刃刺穿我。这样的过程只需要重复来个三两次，我就会崩溃。

    李知遥没有说过讨厌我、不爱我，但是我已经判定我失去了他给我的一切。

    我抱着头慢慢蹲下，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走。我不该在大街上回忆这些，我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稳定情绪，又一次崩溃了，就像层层叠的底层木条被抽走了，所有的积木轰然倒塌，四处崩散。我不想给李知遥看到我这么病态的一面，我不想让他难受，也不想被他伤害。

    如今回想，我肯定更早就已经出现了病态，我需要李知遥无穷无尽的温柔和耐心，无论我做了什么都能包容我，但是这个是不可能的。李知遥的工作强度不允许他分出太多精力和耐心，来处理我诡异又疯狂的脆弱和执拗。我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他拉一下我，我抽出手，也不知道走回去，而是自己转身跳了下去。

    李知遥跪在我身边，他想伸手抱我，而我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不停地推他。我想把他推开，推得远一点。

    我发了狠打他，李知遥死死抓住我的手，用力搂住我的身体，箍得我肩膀都有些痛。我很少哭成这样，因为缺氧，浑身抽搐，几乎窒息。我揪着李知遥的袖子，以防自己随时昏过去。

    李知遥把我整个人抱在怀里，亲吻我，任由我哭泣哀嚎，用泪水打湿他的衣服。

    他一直在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