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生长痛

    六年级的时候，宋夜雪看着底裤上的透明液体，洗完澡有些害怕地告诉mama。

    陈女士说这是每个女孩生长都要经历的。随后叫来了家庭医生。

    宋夜雪第一次知道“月经”的含义。

    性激素嗅到了生长的信号蠢蠢欲动，器官的发育颇不讲道理。

    平坦的胸部长出稚嫩的芽，衣服定制的频率在加快，宋夜雪知道这一切都是为初潮做准备。

    她对着无话不谈的竹马时，心里偷偷藏了秘密。

    虽然他们依然有默契，是全世界最了解对方的人。

    但是宋夜雪看着对外越来越沉默寡言的秦舟——她和哥哥都在长高长大，每个人都在埋着心事，它们慢慢聚成江海河流，却没有一渡交织的船。

    小学毕业后的暑假，宋夜雪感受着身下流出热流，号称最安全舒适的卫生巾也让她体感不舒服。

    水城的晚风拂不去少女的思虑。

    度完假的宋夜雪看着分班名单，下定决心去找爸爸。

    整个初中，宋夜雪再也没有和秦舟一个班。

    宋夜雪第二次理解长大，是在和秦舟悄悄分离。

    两小无猜的时候你做爸爸我是mama；再长大一点点我们知道了男女有别，不会再嚷嚷着要一起睡觉；后来，你是同学嘴里某个班出名帅气的男同学。

    宋夜雪在旁边淡淡听着不应和，她对每个人都平等的友善，但是身边只出现杨舒心一个朋友。淡如流水，又好似无痕的雪，私下里她被中二期的同学称为小冰美人。

    水平如镜，也会被小石激起涟漪。

    每天相伴走出校门的路上，宋夜雪和秦舟说话时总要斟酌，学校大小事翻来覆去地提，偶尔聊两句从长辈那里听来的时政，最后，无心一般，宋夜雪开玩笑说：“哥哥，你现在好出名，好多人都说你是校草诶。”

    宋夜雪看着秦舟没有表情的脸，把“我也觉得”咽了下去。

    “很无聊。”秦舟的声音带着青春期的低沉，“灯灯，澜姐想邀请你下周末去海边玩，她让我问一下你有没有时间？”

    宋夜雪点点头，心里有些空。

    杨舒心苦着脸舀着粥，神神秘秘地凑到宋夜雪身边小声说：“灯灯，你有没有感觉胸很痛啊？”

    宋夜雪点点头，然后和她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有些心事她有了新的听众。

    进入青春期后，宋先生和陈女士开始陪女儿定期检查激素水平，要求配套营养师按需调整饮食。

    但是才鼓起的两团青涩山丘总妄想多膨起一些，搭建出的一点曲线常常让宋夜雪感到隐痛。

    晚间宋夜雪偶尔会被下肢的抽痛惊醒，她熟练地按摩热敷，带着疲惫安慰抽条的身体。

    然后第二天照常吃掉营养餐，和父母分别。

    宋夜雪开始羞怯于向父母说一切，她挑挑选选，把有时候的自己藏起来。

    夜间的海风再也遇不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宋夜雪和秦澜走在海边，看着浪花慢慢沁在细沙里。

    “没想到一转眼我们都长这么大了。”上了高中后好不容易能够放松一下的秦澜感慨道。

    小时候她喜欢带着弟弟meimei在海边捡贝壳、堆沙堡，累了就回到别墅，躺在露台眯着眼看海水和浮云来又去，不知不觉入睡。

    宋夜雪也有点恍然，想和小时候一样牵着秦舟的胳膊踩海水，然后发现身边没有他。

    秦澜像是看出了她的思念，说：“秦舟那小子现在越来越有个性，没事就往舅舅们那儿跑，老姐想关爱一下弟弟都找不到人影。而且现在变得跟爷爷一样不苟言笑，在家里话还多点，走在外边就是身边跟了个不会说话的机器人，我怎么不知道人类什么时候进化成AI了？”

    “不过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有个性很正常。”秦澜低着头，月光倾洒在她的卷发上。

    “不同的环境磨练出不同的人格，成功、挫折、幸福、苦闷一道道接替洗礼我们，打版后制成大人的模样。从大事再到小事，我们的心理和处理方式不同，人生的款式和版型也有了差异。”

    “然后‘理解’就在人际交往间有些失真，每个人快乐和痛苦的点不同，很难做到对别人感同身受。灯灯，难过的时候，我们要学会自我排解。”

    秦澜伸出手臂伸展，转了转脖子说：“你看我，刚刚从夏校累死累活回来，SAT在即又有成堆的project要做，最近还要筹备作品集。想想烦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但是呢，被压垮可不是我的作风，难挪的时候我就去shopping   ，逛一圈回来神清气爽。正所谓对症下药，jiejie相信你也能找到自己的药方。”

    秦澜看着长到自己肩膀高的meimei，柔声说：“灯灯，虽然长大的过程中有很多曲折，总会留下一些伤痕和痛苦，但是我们能做到平衡，把难过代谢，把快乐留下。jiejie的愿望还是你能够开心地长大。”

    宋夜雪抱了抱秦澜，有点想流泪。

    “而且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会与某个人不期而遇，他能够触动你，让你情不自禁靠近又会忐忑远离。”

    “这是悸动，是喜欢的前奏，也是爱情的雏形。它可能稍纵即逝，也可能生根发芽。很美好，但也很危险，如果一时头脑发热冲上去，大概率会被虚无缥缈的‘喜欢’和‘爱’伤得彻底。”

    “我们现在谈爱情有点纸上谈兵了。”秦澜笑了笑，“喜欢就足够了。”

    “灯灯，当你为人心跳加速的时候，把它放缓，再多给自己一些思考的时间。少年勇敢追爱的前提是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宋夜雪认真答应了jiejie。

    “能够尝到喜欢的滋味也是长大的礼物吧。”秦澜感慨道，“jiejie很期待看到你和舟舟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相伴。”

    宋夜雪听到后半句，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宋夜雪又被膝盖的疼痛折磨。

    她静静按摩舒缓，然后走到浴室的全身镜前，脱掉衣服。

    胸前小弧，蓓蕾红肿，rou晕里有因为发育出现的小硬块。大yinchun逐渐丰满，小yinchun发育增大，看不见的zigong和卵巢都在安静成长。

    宋夜雪看着身体的变化，想到秦舟，是不是早在某一天他就因为自己的变化和她默契地选择分离。

    然后他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会被她吸引、为她着迷，带她吃喜欢的饭，看喜欢的电影，去喜欢的国家，送喜欢的礼物。

    还会牵着她的手介绍宋夜雪，告诉她，这是我的meimei。

    就此之后两个人就是两根逐渐平行的线，他有自己的寄托和牵挂，与她再无关联。

    即使他说要保护自己。

    即使他说要做最好的朋友。

    即使他说要一辈子在一起、不分离。

    青春期的多愁善感让宋夜雪痛得落泪。

    岁月更迭间，只有海月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