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过客——在劫难逃

    凌晨的夜空星辰璀璨，高空望去，只剩下广袤无垠的大地，方娅颓然地吸烟，眼神没什么焦距地看着天空。

    那股在众人面前肆意横行，强大迷蒙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身影孤寂淡薄，无端生出几分脆弱来。

    犹如无归无属的过客。

    【系统。】

    系统：【我在。】

    【我离开后，那个世界的时间也停止了吗？】

    系统：【不是的，还在继续前行。】

    方娅缓缓闭眼，三十年的经历如电影般在脑海播放。

    六岁时，她被记不清面容的母亲遗弃在孤儿院中，后来被带去拍卖会供那些上流人士享用。

    老天待她不薄，她最终被知名奢侈品牌创始人利米尔买下。那位夫人送她去了雇佣兵营地，给了她一个生存的地方。

    她只需在利米尔需要时出现就好，剩下的人生都属于自己。

    或许她生来就是该被遗弃的。

    至少在那些老朋友畅想退休生活时，她脑子里只有杀戮，她是无法想象自己在普通社会生活的，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每天紧绷神经，犹如病入膏盲，无药可救的神经病，走在人群中都会幻想自己被枪杀的场面。

    那些普通美满的日子，显然不适合她。

    她像是证明着什么，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寻找记忆中的细枝末节，恍惚间，觉得施雨这个名字分外熟悉。

    仿佛记忆中是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

    方娅轻笑出声，心想什么时候这么伤春悲秋了。

    烟蒂落地，一阵风刮过，她轻巧一跳，腿部力量极大，落在老宅凸起的窗台，又翻身跃下，类似某种猫科动物，落地无声。

    黑暗中，一亮路虎灯光闪烁。

    方娅打开门，长腿跨进车里。在不远处人声鼎沸，混乱难宁的衬托下，引擎启动声微不足道。

    车辆驶进无边夜色，行进通往灯火通明间。光亮消失在漆黑的夜里，天边泛起血红的薄纱，树木急促地向后流动，连同腐朽的宅邸陷入黑暗深渊，席卷深陷泥潭的囚徒。

    宫呈瞥了一眼后视镜，疑惑：“你嘴怎么破了？”

    方娅思及走廊处女人可爱懵圈的神情，忍不住笑出声。

    她止不住笑意，“被猫咬了。”

    宫呈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不再多问。

    “白狼，”金发碧眼的男人嬉笑着从副驾驶上向后探出头，“这次准备怎么玩？”

    他挥动拳头，咧嘴兴奋：“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驾驶位上，宫呈一个爆栗敲他脑门上。

    克兰斯嗷呜一声，委委屈屈地缩在副驾驶上，眼神幽怨。

    宫呈无视他委屈的神情，扫了眼后座的女孩，“去悦城？”

    方娅靠着车座闭眼养神，“嗯。”

    宫呈手打方向盘转弯，“你给了傅九卿多少好处，她舍得把风阳交给你管。”

    方娅睁开眼，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笑道：“这就得去问问你们傅夫人了。”

    克兰斯一下蹿起来，大声指责：“就是那个女人！就是她抢走了我们悦城字母界扛把子！”

    他叽里呱啦向方娅述说他们曾经字母界的真命dom，“你是不知道，本来我也可以的，呜呜呜，先是来了个谢佳妍，然后又来了个顾念，尤其是那个顾念，呜呜呜，她自己享受就算了，也不知道分我们两次，九爷走后，再也没人有那种技术了……”

    方娅饶有兴味地问道：“什么技术？”

    她显然不了解这个领域。

    克兰斯手舞足蹈：“就是一直精神上令人臣服的感觉，大部分dom其实都能做到，但是也仅限于部分sub，但九爷，她可是连dom都心甘情愿臣服的女人，傅夫人原来也是dom，我以前有幸看过她的表演，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好的dom要内部消化！！呜呜呜！！！”

    克兰斯鬼哭狼嚎，悲痛欲绝，直到宫呈忍无可忍抬脚给他来一下，他才消停。

    而方娅，思绪在这片喧闹中，回到了半月前。

    美国。

    刚从格斗场下来的方娅浑身是汗，她穿着军绿色露肚背心，迷彩工装裤，手臂肌rou并不壮硕，反倒透着流畅优美的肌rou线条，薄而有力。

    她抬手将粘稠的额发捞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深邃锋利，屋外的赛场上，沸腾的呼声久久未息。

    所有人都在疯狂高呼“白狼”二字。

    所有人都在为她着迷。

    她穿来这个世界已经半个月，期间不断辗转于格斗场与射击馆。

    这具身体过分瘦弱，以至于连冲锋枪的后坐力都无法承受，哪怕拥有极高精妙的瞄准度，后坐力也会促使子弹偏轨。

    因此这些天她一直在练习臂力，而另一边，通过系统探测的行踪所知，华国最大的黑道统领者傅九卿已经来到美国。

    对于横跨黑白两道的方哲宇来说，任何一方出现差错，于他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相比于商业打击，方娅更颤长黑道的规矩。

    在得知傅九卿下注格斗赌局时，方娅的首场，以百分之九十八的赔率赢得比赛，同时被通知前往高层会面格斗场的总老板。

    转椅动作的那一刻，方娅看清了面前两人。

    身形淡薄的女孩坐在轮廓凌厉的女人怀里，猫眼瞪大，好奇打量伫立的方娅。

    她歪头看了会，问道：“你是，白狼？”

    方娅挑眉，目光在两人间来回转，旋即出声：“顾夫人？”

    顾念义正言辞道：“错，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你要称呼也得称呼我傅夫人。”

    她身后的女人露出一抹宠溺纵容的笑，并不阻止。

    “所以，”方娅懒洋洋开口，“傅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念双手托住下巴，眼神无辜，“不应该是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她白皙的手指朝四面八方指，“你在这里蹲了这么多天，不就是等我们飞过来嘛。”

    方娅挑眉，一把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她舒张身体，两腿交叠，从容不迫：“做个交易怎么样？”

    顾念眯眼盯着她，半晌，突兀问道：“你想要哪个势力？”

    方娅神情有些意外，毕竟在她看来，面前的女孩固然聪明，但聪明到这种地步——

    方娅眼底闪过欣赏，“风阳。”

    “风阳？”

    顾念正打算向前倾身问个明白，身后女人不知怎的，忽然收紧手臂，猛地把她搂进怀里   。

    方娅看见女人捂住她双眼，在她耳边低语。

    “宝宝，你们聊得太多了。”

    方娅眼中，女孩紧咬下唇，不过几秒功夫，她便耳尖通红地整个缩进女人怀里，再不多说一句话。

    身着西装的女人抬眼，眸光冷酷。

    方娅对上她目光，无辜摊手，“别这么看我，我不过是来做个交易，对插足他人感情做小三这种事没有兴趣，更何况——”

    她表情戏谑地解释，“我喜欢男人。”

    傅九卿将外套盖在女孩身上，手掌轻轻拍抚她，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面前散漫的女孩一眼。

    “是么。”

    方娅无声与她对视。

    半晌，女人抽出一叠文件，“两个月内。”

    她缓缓说道：“这批军火你能截下，风阳就是你的了。”

    “在此期间，你拥有调动风阳一切资源的权利。”

    方娅从她平静的脸上转至她怀里轻颤的女孩，少顷，她忽然想不通地问道：“只是为了她开心么？”

    系统调查，在一次爆炸案后，傅九卿逐渐下放势力，先有将流溪彻底送给好友，后有南影酒吧洗白事件，在黑道势力转入政府内营不再涉及军火走私后，她又开始着手寻找亚洲最大情报网风阳的接管员。

    傅九卿不予回答。

    方娅也没想从她身上得到答案，她能感觉到，她跟傅九卿是同一种人，磁场在本质上就是相斥的。

    她不再多问，拿上文件转身离开。

    在即将踏出玻璃门的那一刻，傅九卿低沉平缓的声音传来。

    “在颠沛流离的境遇里遇见归宿，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

    所以没有任何价值取向，付出多与否，都不过是为了眼前人。

    方娅脚步不停地离开。

    她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人活一世醉生梦死，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活着就是最大的归宿。

    *

    关门声响起，衣物掉落，涟漪四起。

    顾念在汹涌的浪潮中喘息：“jiejie……嗯……”

    轰一声女人抄起女孩双膝抵在桌沿，她下体装好的物件顺势插进女孩花xue，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啪啪声，她目光赤裸，嗓音沙哑：“在想什么？”

    顾念泪眼婆娑，磕磕跘跘：“白狼给我的感觉……啊……”

    “好怪……”

    傅九卿拨开她湿漉漉的发丝，亲吻她眼帘，耐心问：“为什么这么说？”

    顾念闷哼：“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是格斗场上不要命的拼杀，是毫不留念转身离去的身影，也是永远孤寂沉默的眼神。

    对世界了无牵挂，又偏偏苟活于世。

    真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