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
夏知过完生日的第二天是周五，气温只有1℃，开始降温。 她拿到手机，才发现是今天是冬至，难怪这么冷。 周炽依旧是周五陪她回家，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小小的冰粒子。 外面的大部分人都备好了雨伞，然后撑起，开出伞花，公交车的玻璃窗被小颗微粒轻砸，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响动声。 夏知惊奇把手扶在窗户上，雾气晕开，她凑近眼睛：“哇，周炽。快看——下雪了？” 她看清楚了，有点可惜：“好像不是诶…没下雪…今天是冬至…” 周炽：“去年冬天下过雪吗？” “好像也没有吧。”她摇摇头。 周炽揉了揉她脑袋：“看天气吧，如果接下来一直这样，我觉得肯定会下雪。” “你喜欢雪天？” 夏知：“如果不是那种灾害的雪天，我喜欢。” 她喜欢踩在雪地上踩实发出的声音，可能是童心未泯吧，而且白色的雪景真的很漂亮。 前几年倒是下雪了，都是她回老家过年的时候，所以没有见到，近两年没有下。 今年冷的话，可能会下吧。 周炽抓住机会，“那下次下雪的时候我们一起看。” “我明天还是来找你？去自习？” 夏知摇头，“你就在家里吧，这么冷的天，而且也可以视频呀，明天我就陪mama待在家里，她肯定要给我补过生日的。” 周炽说好吧。 夏知陪mama在家里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周六。 晚上的时候，周炽给她打视频过来。 “晚上吃什么了？” “吃了红烧rou，冬笋炒腊rou，地三鲜，又吃了一碗长寿面和荷包蛋。” “听上去不错。好吃吗？” “当然了，我mama做饭比我好吃。我都吃光了。” 周炽笑着逗她：“什么时候有机会尝尝阿姨的手艺？” 夏知脸热：“那要等以后吧…”至少毕业之前不可以… “嗯。你住校的话，明天周日回去上晚自习是吗？” “对呀，怎么了？” “那是不是也可以第二天早上去学校？” “可以的。”阿姨对于周末是查寝不严的，住校的当然可以在第二天早上去学校，只需要晚上让室友说一声就行了。 对面的人突然直起身，屏住呼吸看她：“宝宝，那明天可以和不回学校吗…带你去看海。” 夏知惊：“什么？…冬天看海吗？？” “嗯，因为看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会下雪哦。所以想和你一起看。” 他们的城市是海滨的城市，夏知上次看海已经是四年前了。 “可以吗，明天下午就不去学校了，我来公交车站接你。明天早上送你上学。” “周炽，下雪在学校也可以看呀…为什么要明天，还要去海边。”她不理解。 周炽无奈：“因为明天是平安夜啊宝宝…你没看日历吗…” 他还以为她知道咧，所以就默认没说。 夏知一顿，摇头：“没…原来明天是圣诞节前夕啊…” 冬至是节气，是手机自己跳出来的。 “对，可以吗，平安夜可以跟我一起过吗？我亲爱的女朋友。” 他又笑着补充：“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节日。” 夏知终于无法抗拒了，小声道：“知道了。” “你答应了？”他语气上扬。 “嗯。陪你一起过。” … 因为她男朋友，夏知现在越发大胆，拎着行李箱背着书包，在周日下午的时候跟mama撒谎说我去上学了，然后就站在公交车站等周炽。 也不知道冬天的海是什么样。 周炽打车过来，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外套，身形更加修长挺拔，感觉走路都带着凛冽的风。 他帮她搬行李到后备箱，动作行云流水，他还裹了条千鸟格黑白色的围巾，额前黑色碎发垂下，露出棱角分明的冷白侧脸，似玉般，清新俊逸。 怎么一夜不见感觉比昨天帅了…就换了个衣服而已啊… 夏知有点呆，周炽搂她上车：“冷不冷？” 她摇了摇头，“要多久到啊？” 他沉声：“快的话半小时吧。听歌？” 周炽把耳机递给她，耳边是十分贴切当下气氛的钢琴曲，她也听过。 坂本龙一先生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夏知闭上眼睛，轻柔的钢琴曲优雅，像一个人踽踽独行，行走于冬夜路灯下，然后，“感觉下雪了。” 周炽让她靠在他肩上，头也歪上去，互相取暖，笑道：“可能吧。” …… 听了好一会儿，夏知突然想起来，得给顾心怡发个消息，告诉她今晚不回来，周一早上再来。 顾心怡不疑有他，以为她想在家再待一晚，回好的。 周炽看见夏知给他的备注，居然没有备注，就是“zc”，但还是置顶。 他一噎，指着她界面：“不是吧宝宝，你男朋友不值得有姓名吗……” “啊…？我帮你改。”夏知马上给他改成了名字，之前怕同学看见就引来追问，现在没事了，但她一直没留意。 他女朋友是直女吧… 他轻哼：“我同班同学也这么备注我。你懂吗？” 夏知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马上改成了男朋友。 “可以了…吧。” mama应该不会看见吧。算了，她小心一点吧… 周炽满意点头，“再换个情侣头像怎么样？” “不用了吧…我mama会发现的。” 周炽不信：“你mama这么潮吗？能看出来是情侣头像？” 夏知：“……也是有一定几率的吧。” “主要是我觉得那些头像不好看，之前刷到过，我还是喜欢我这个…可以不换吗？” 是她喜欢的明净的窗外影像诗。 配合她的网名夏至，一模一样，用了好久了。 周炽点头，“那你喜欢就别换了。” 车子在海边马路停下，他们来到海边。 冬天的海恢宏而安静，海风卷起千堆浪花拍击海岸，呼呼在夏知耳畔吹着。 空气冷肃，风是湿的，夹着海盐味，呼吸相闻间仿佛还能尝到颗粒的鲜咸。 夏知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面向大海，张开双臂在沙滩跑过去，尝试感受到风从指尖穿过流逝。 海浪涌上，浸湿她脚下的沙滩，夏知蹲下身，去看有没有贝壳和小鱼小虾。 周炽提着她行李箱过来，蹲下来问她：“好看吗？” 她有点激动，“好看，我好久没看海了，感觉心灵都得到了净化…” “就是怎么没看见其他人啊…”难道大冬天没人看海吗？ 周炽笑出声：“这里是另一边，不算开发区，人比较少。” 夏知点头，这样啊。 周炽牵着她手，和她在海岸线慢慢走着，和夏知说他经常来看海，心情不好和好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来看，感觉自己心里也会放空净化。 然后和她讲了很多在海边遇到的趣事，比如小时候想长大当个建筑家，就用沙子堆了一天的巨大城堡，把喜欢的玩具小人都放进去住，结果当晚涨潮，城堡和玩具都无了，他伤心了一晚上。 比如某一天发现一条奇奇怪怪的搁浅的鱼，他激动地觉得这是国家级保护动物，然后比对了好久的资料发现不是，最后把它埋了，墓碑就在那里。 又比如他自己心情也不好的那天，在海边百无聊赖散步，却偶然救下了一个来海边准备轻生的人… 还有就是他有一次在路上遇到一个星探，他严肃拒绝，那人却偷偷跟踪他追到这里，和他在沙滩上你追我赶，他利用这地形把他甩了… 夏知很认真地听着，时笑时缄默，一一给他回应，觉得好喜欢听他讲故事，感慨他真是经历丰富… 他们走了十几分钟的海岸线，渐渐看见远处几栋别墅，在石头垒墙的岸上，散开，零星分布。 然后沿着青石板台阶上去，周炽拉着她走近一个缠绕着枯藤的拱门，周围都是篱笆，门口到这台阶是一个小斜坡，也是青石板铺成的路，旁边是大片竹林和灌木丛、几颗雪松盆景，虽然是冬天，但通道一片绿意。 别墅的外边也是黄褐色的古砖，有一面墙好像还是冬天的爬山虎。 是古朴又典雅，还具有几分现代气息的房子，因为有大片的现代玻璃做的落地窗，完美的和古砖结合在一起，还有花园，游泳池，车棚。 夏知走近小花园旁石头垒的半腰高的围墙，这里视野很好，可以俯视到不远处的大海，原来从花园的后门小径也可以通往大海。 “这里好漂亮啊…周炽。”看着不像酒店啊…难道是民宿…？ “这是我以前的家。”是他四年级之前住的地方。 他向夏知娓娓道来。 以前他还算比较幸福。母亲是书香门第，爸爸是小康家庭，做生意起家。 他从小家境优渥，后来他爸生意越做越大，在四年级的时候就换了更大的房子，在他六年级时出轨离婚，mama心灰意冷，放弃他的抚养权，远赴美国，因为外公外婆都已去世，她没有什么牵挂，也渐渐不回国。 但这个房子一直保留下来。只有周炽和家政会来，他放长假的时候一直住这。 至于那个半山腰别墅，也只是他上学的时候近一点，有林叔来接送罢了。 周炽一直觉得，这才是自己的家。美好的回忆都在此。 夏知听完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轻轻抱住他，和他说如果是春天，花都开满，那个拱门，花园，会很漂亮吧。 她问周炽那是什么花。 他说那是玫瑰，红的黄的粉的，各种各样的玫瑰藤蔓。夏天的时候会爬上爬山虎，在那个窗口还可以够到。 夏知说他小时候是不是很顽皮。因为可以天天看海。 周炽笑着说是，天天跑出去浪。然后总要人来寻他，有时是阿姨，有时是mama，不可能是爸爸，只会回家被他狠狠抽一顿。 周炽带她进门，夏知觉得这个家真的太温馨了。难怪周炽喜欢。 这里没有繁杂晃眼的巨大灯饰，让夏知觉得会砸下来，里面都是暖色调的装饰，沙发柔软，还有各色各样的抱枕。 客厅…厨房…周炽拉着她一一参观过去。 然后拉着她上二楼他房间，先去的是他的玩具屋，他还保留着，周炽给夏知看他收藏的手办，飞机模型，乐高，还给她翻出来一堆关于宇宙的碟片光盘。 红白机他也有！ 他房间和那个半山腰别墅房间完全不一样，那个房间只有黑白灰，冷淡至极，这个房间还有他小时候的照片，小时候画的画，都放在木框里挂在墙上，十分温暖。 壁纸是黄色的，床被是蓝色的。深海一样。 有一整排的书架，可以说是丰富，一列都是宇宙未解之谜。 有地毯，绿色的毛绒。 他的书桌是那种机械质感的金属台面，还可以伸缩，上面摆放着高中以前的书，还有一个小机器人，居然真的会动，说主人好，是个小闹钟。 “天哪…” 周炽笑，“怎么了宝宝？” “这个风格，我觉得这才是你的房间…” 生动柔软的他。 而不是冷冰冰无趣无聊的房间。 “我也觉得。所以我放假都住这里。” 他揉她脑袋：“参观好了吗？我们去吃饭吧。外卖快到了。” “吃完饭带你去海边拍照吧。” 平安夜的夜晚才刚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