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渴望被非礼的纯情少年

    七月七，胡沛沛打扮得格外漂亮，还将边鹤轩送给她的蝴蝶银簪给戴上了。

    结果，边鹤轩却面带歉意地摸了摸她脑袋，解释道：“沛沛，我今夜得去参加酒席，恐怕不能陪你了。”

    胡沛沛面露失望之色，边鹤轩又安抚道：“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赶回来见你。”

    “嗯，好吧。我知道了。”

    胡沛沛也不好任性，只好体谅地让步了。

    *

    天色一擦黑，柳织锦的马车就候在了永安巷巷口，等了许久，边鹤轩终于出来了。

    柳织锦见他赴约，很是高兴，结果，她很快就注意到了边鹤轩的打扮，一袭素白衣衫，衣襟处绣着一只展翅白鹤，那是胡沛沛给他缝制的衣衫。

    柳织锦脸上笑意落了下去，带着点兴师问罪的口吻：“玉郎，我送你的衣衫呢，你为何没穿上？”

    边鹤轩眸光一闪，顿了顿，道：“我上次将锦盒寄放在八方茶楼了，柳女郎若是不嫌麻烦的话，便先与在下去八方茶楼一趟吧。”

    “呵，”柳织锦冷冷讽笑一声，“边鹤轩，你还真是喜欢糟践我的心意啊。”

    前阵子，边鹤轩若是带着锦盒回了永安巷，肯定瞒不过朝夕相处的胡沛沛，为了不让胡沛沛得知此事，他索性便将衣衫留在了八方茶楼。

    他并不想让胡沛沛得知他与柳织锦有甚牵扯，也害怕无意中伤到胡沛沛，她不辞辛劳地为自己缝补衣衫，他却为了仕途穿了柳织锦缝制的衣衫……

    他心里的这些心思，当然也是瞒不过柳织锦的。

    柳织锦气冲冲地质问：“难道胡沛沛的心意对你来说，就是视若瑰宝的，我对你的，就理当被你弃如敝履？”

    边鹤轩解释道：“柳女郎，在下并无此意。”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其他的，一概没多说。

    许久，柳织锦只好强压下怒火，冷声吩咐车夫驾马赶往八方茶楼。

    *

    今晚是七夕之夜，边鹤轩居然还没时间陪伴她出去看花灯，胡沛沛心情难免就有点失落郁闷，她连出门去游玩的心情都没有了。

    忽然，一道少年的清越声音忽然在墙头那里响起来。

    少年装腔拿调地吟诗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胡沛沛额头滑下三道黑线，略带嫌弃地往墙头睨去，来人果然是好一阵子没见的柳宗玄，她原以为他追求她只是一时兴起，早就歇了心思了，没想到今夜佳节，他又跑来烦她。

    柳宗玄念完这一句诗后，悄悄地拿眼偷觑胡沛沛，见她一直盯着他瞧，心里不由偷笑起来，阿姐教他的招数，果真有用，瞧，这可是胡沛沛头一次盯着他看这么久呢。

    他一颗心飘飘然，嘴角笑容简直要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咳了咳，又念道：“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胡沛沛抱着手臂，坐在石椅上仰头瞧他，她倒想看看，柳宗玄这小子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柳宗玄今夜还特地拿了一柄折扇，为的就是附庸风雅，扇子旋开，摇了摇，他又悠悠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胡沛沛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柳宗玄见状，心头越发得意起来，折扇摇得愈发招摇了，朗声唱诵：“参差荇菜，左右……”

    完蛋，卡壳了，柳宗玄扇子停住，拧起眉，结结巴巴地续道：“左右……左右什么来着？”

    他急了起来，结果，越是着急，他就越是想不起来。

    最后，胡沛沛反而被他抓耳挠腮的样子给逗笑了，好心提醒道：“左右采之。”

    柳宗玄扇子一拍手心，恍然大悟：“对！就是左右采之。”

    说着，他从墙头那里跳下来，飞奔跑到胡沛沛跟前，夸道：“沛沛，你真厉害，我背了那么久的诗，结果还没你记得牢呢。”

    胡沛沛受用地一昂脑袋，有点小骄傲，自家表哥是个聪慧过人的性子，她从小都是被他压制着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文学上的笨蛋，当然高兴起来了。

    柳宗玄目光灼灼地盯着胡沛沛瞧，耳朵红红地道：“沛沛，你今晚可真漂亮。”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他才打扮得如此漂亮的，柳宗玄自作多情地想。

    胡沛沛一听这话，反而叹了口气，“我打扮这么漂亮有什么用？今夜又没人跟我一块出去看花灯，我还不是得一个人独守这方僻静小院。”

    柳宗玄立刻毛遂自荐：“我！我可以陪你一块去啊！沛沛，今晚街上可热闹了，我们一块出去看花灯吧。”

    说完，他忐忑不安地瞧着胡沛沛，一副很害怕被她拒绝的样子。

    胡沛沛抬眸瞧了他半响，心思转了转，这才站起身，掸了掸曲裾裙摆，“那走吧。”

    结果，她走出好一段距离，柳宗玄都愣在原地没动静，胡沛沛微蹙眉头，回头瞧他，歪头道：“喂，你不走吗？不走我可就一个人去了。”

    “我、我……”柳宗玄喜出望外，高兴得话都说不清楚了，颠三倒四地道：“我这就跟你走，你可别丢下我一个人。”

    说着，他还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牵住了胡沛沛的衣袖一角。

    胡沛沛眉头拧得更紧，扬手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没事别动手动脚的，干什么，你想要占我便宜啊？”

    柳宗玄慌里慌张地解释：“我不是，我就是怕街上人多，等一下咱俩走散了怎么办？”

    “走散还能怎么办？”胡沛沛满不在乎地道：“你和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要是走散了，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呗。”

    柳宗玄“啊”了一声，有点小失望。

    到了街上，他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胡沛沛身边，挨得紧紧的，胡沛沛嫌弃地一推他手臂，“你离我远点，挤得我都没路走了。”

    柳宗玄就跟受气包小媳妇一样，也不反驳胡沛沛，就是一直跟在她身旁。

    胡沛沛看中什么东西，他就立刻掏腰包给她买下。

    街市上挂满了花灯，琳琅满目，很是漂亮。

    来往的游人很多，好几次，胡沛沛都险些被人冲撞到，柳宗玄见状，便张臂横在她身周，给她圈出一层保护的壁垒。

    七夕好玩的节目有很多，有商家为了吸引客人，刻意做了很是精美的花灯挂在高高的竹架上，也不卖，纯粹就是做个噱头。

    胡沛沛看中了一盏蝴蝶花灯，那是一盏走马灯，灯笼是蝴蝶样式的，上头还雕刻了很多只小小的斑斓蝴蝶。

    更妙的是，微风拂过的时候，里头的火苗不仅不受影响，灯笼上的蝴蝶还会扑扇着羽翼，那情形就好像蝴蝶都活过来了一样。

    柳宗玄见她喜欢，便豪气地拿了一大锭金子递给商家，“老板，那盏蝴蝶花灯我要了，你拿竹竿帮我挑下来吧。”

    商家笑眯眯地道：“小郎君，那盏蝴蝶花灯是不卖的，只做好彩头。”

    柳宗玄不满地道：“不卖？”

    又出手阔绰地丢出一袋金柳叶子给商家，“我再加价，你卖给我，若是不够的话，你便上柳府再拿去。”

    "小郎君，我可不能坏了行规。"

    商家见到这么多钱，高高兴兴地将金子都收了，转头拿了一张弓给柳宗玄。

    “我瞧小郎君是个练家子，想来，凭本事将蝴蝶花灯赢给心爱的娘子也不是一件难事，小郎君何不试一下？”

    “小郎君请看，”商家抬手一指竹架的最高一排，那里有序地挂着三个铜钱，铜板后头摆放着三个彩球，彩球的系带结扣系在铜板镂空的中间处。

    “只要小郎君连中三箭，箭头射｜过铜板，将彩球的系带打开，便算小郎君赢了，那盏蝴蝶花灯便是小郎君的了。”

    “这样一来，小郎君不仅能够大显身手，赢得身旁这位漂亮娘子的欢心，还能凭自己本事将蝴蝶花灯送给心上人，那样子的话，还愁小娘子不对你动心吗？”

    “我瞧小郎君与这位娘子很有夫妻相，将来肯定能够白头到老，恩爱一生。”

    这商家嘴甜，几句话就将柳宗玄给哄高兴了，他接过弓箭，“只要我射中三枚铜板，那花灯便是我的了？”

    商家拿了一壶子羽箭来，“这里头一共有十支箭，只要小郎君射中三箭，便算小郎君赢了。”

    柳宗玄摆摆手，“不用那么多箭，三支箭就够了。”

    他的箭术可是在军营里头练过的，区区射中三枚铜板，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

    胡沛沛嘴角噙着一抹笑，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瞧他，她倒想看看柳宗玄到底有几分本事。

    他本来文学方面就很糟糕了，若是武学方面也差劲的话，那她就不会考虑他了，她可不愿意折腾半天，嫁的却是个草包纨绔。

    在这个乱世，要么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学士，要么，就得成为武学军治的佼佼者。

    如此，才算是有出路。

    夜风徐徐拂过，铜板在半空中前后摇摆着，柳宗玄沉着地张弓、搭箭，周围人都站在一旁看热闹。

    柳宗玄似乎也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场景，并不在意其他人的视线，只是回头看向胡沛沛，爽朗笑道：“沛沛，你等一下，我很快就把那盏蝴蝶花灯赢下来送给你。”

    胡沛沛“嗯”了一声，笑颜恬静。

    柳宗玄顿觉胸腔一股热血涌着，士气十足地拿了三支箭，分别卡在张开的指缝里头，拉开弓，箭头对准半空中的铜板。

    周围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其中还有人笑出声来，不乏嘲讽贬低之意。

    柳宗玄浑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他目光如炬地紧盯着铜板，双眸微眯，铜板随风轻晃，某一瞬，他瞅准时机，松开手，便将箭给射｜了出去。

    锐利的破空声响起，割划凉风，胡沛沛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她再定睛一瞧，箭头早已精准地穿过铜板空隙，将彩球扎破，刹那间，纷纷扬扬的绚丽花瓣从半空落下，洒向大地。

    从头到尾，箭矢都没有擦碰过铜板一下，足见少年箭术精湛。

    商家错愕地张大眼，也被柳宗玄的箭术镇住，人群沉寂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鼓掌叫好声，商家这才回过神将蝴蝶花灯拿下来，递给柳宗玄。

    柳宗玄随手将弓箭丢给商家，商家手忙脚乱地接过。

    柳宗玄取过花灯回到胡沛沛身边，他献宝一样将花灯递给她，虎牙尖尖地笑道，“沛沛，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在满街绚烂的繁花之下，落拓少年红衣墨发，马尾高束，容貌俊俏又讨喜，正眼巴巴地瞧着胡沛沛。

    胡沛沛的目光扫过花灯一眼，又隐秘地扫过竹架上的三支箭，这才抬眸看向柳宗玄，心中主意终于定下。

    她微微一笑，抬手靠近柳宗玄。

    柳宗玄心狂跳起来，“扑通扑通”的，吵得他面红耳赤，少女的手越来越近，几乎快要触碰到他的脸颊，他眼珠子微动，怔怔地瞧着她那只白玉小手。

    胡沛沛抿唇一笑，手往下，将落在柳宗玄肩膀处的那片花瓣拿下来，捻在手里，轻声细语地道：“我很喜欢，辛苦你啦~柳小郎君。”

    柳宗玄受宠若惊地愣在原地，呆呆地瞧着胡沛沛，竟连脖子都红透了，像是被蛊惑住一样，失态地往前走了半步，情不自禁想要靠近胡沛沛：“沛沛，我……”

    胡沛沛立马后退半步，接过花灯，转身跑走了。

    周围人轰然大笑，商家笑道：“小郎君，你家娘子这是害羞了呢，你还不快点去追？”

    柳宗玄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沛沛，你等等我，你还喜欢什么花灯，我去给你赢回来，你再对我说一句喜欢好不好？”

    胡沛沛才不理他呢，拐进了一条僻静的昏暗巷子，她停下脚步，还故意将花灯的火苗吹灭了。

    柳宗玄还以为自己追丢了呢，张皇地停在巷口那里，左右环顾着，焦急地唤：“沛沛？沛沛？”

    胡沛沛低头坏坏一笑，伸手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人拉进巷子里头。

    等柳宗玄再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胡沛沛壁咚在了墙角。

    漆黑的夜空不时闪过烟花的璀璨光芒，柳宗玄低头瞧着胡沛沛，不知怎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还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沛沛，沛沛这是要对他做些什么啊？

    是非礼吗？

    怎么办？

    他、他好期待啊！

    织女娘娘请保佑他，麻烦让非礼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是个铁骨铮铮的军人，这等绝色温柔乡，他扛得住！整整一夜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