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章】卷土重来

    马车在山道上缓缓前行，车内，玥珂伏在凌澈怀里，脸色苍白。

    凌澈怜惜地将她额前碎发别至耳后，温声问她：

    “要不要停下来休息片刻，你的脸色很差。”

    玥珂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声音轻得恍若耳语：“别……为了我这不中用的身子，一路走走停停，十来天了还没有到东城，不该再耽搁了……”

    凌澈低声劝道：“别急，你的身体要紧。东城就在那里，又不会跑了，我们虽然走得慢些，总会到的。”

    “我不是心急，我是不想耽误你的时间。”玥珂抬起头，失去焦距的眼睛依稀望着他的方向：“我已经耽误了你太久了。”

    她的语意有些含糊，凌澈莫名觉得不安，却还是温和地笑了笑，若无其事道：

    “别这样说，能一直陪着你，我很开心。”

    “……”

    一阵沉默后，玥珂张了张口，踌躇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到了东城，我也算有了归处，你我……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比先前还要长久的沉默后，凌澈略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什么意思？玥儿要赶我走吗？”

    “不是赶你走，是与你道别。”玥珂一字一句道：“路长而崎，你我总是要分别的。”

    凌澈却道：“可我不想与你分别。”

    玥珂不再说话了，呼吸平静而轻缓，似乎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可凌澈知道她没睡，她只是没有被自己说服。

    “我们一直这样不好吗？”他陡然坐直了身子，双手捧起玥珂的脸，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想回东城，我随你回东城，你若在东城待腻了，想出去走走，我也可以陪着你，北域的漫天飞雪，西境的大漠孤烟……无论你想看什么，去哪里，只要你想，我都与你一起——”

    “我哪里都不想去。”玥珂别过头毫不犹豫截断他的话：“阿澈，我快死了，眼睛也瞎了，你说的那些我都看不到了。”

    凌澈猛地顿住，张口结舌了半晌，才笨拙地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你知道吗，我已经派人暗中跟着空青去了九仙山，只要她找到了药，我就——”

    话还没说完，他就清晰地感觉到怀抱里的人浑身顿时一僵，紧接着竭力支起身子。

    “我不需要她的药。”

    “我知道。”凌澈温声哄劝道：“我知道你不想再与她扯上关系，所以只要她寻了药，我再夺了来给你，那便与她没有关系。”

    玥珂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凌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般做法，与强取豪夺何异？”

    凌澈不以为然：“九仙山上的奇花瑶草也并不属于空青，她可以从山上拿走，我又怎么不能从她手里夺走。”

    “你！”玥珂浑身微微发抖，面容惊恐，摇着头往后缩了一下，呢喃道：“凌澈，你忽然让我觉得很陌生。”

    “怎么会呢，”凌澈垂着细密的长睫轻笑，长臂一伸把惊恐后退的玥珂揽进怀里，在她耳边道：“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这个世上的人也好，物也好，不就是你抢我的，我争你的？空青寻到能够医治好你的药，那是她的本事，若我能从她手中夺药，那就是我的本事了。”

    “哈——”

    玥珂张口未语，却听窗外忽然响起一声轻而短促的冷笑。

    刹那间，刺骨的寒冷自脊背升起，周身血液仿佛瞬间在体内凝结成了冰。

    “澈儿，你想从从空青手里夺来九仙山奇药，怕是不成了。”

    熟悉的微沙嗓音犹如鬼魅般在车窗之外飘忽不定，凌澈显然也已认出那声音的主人，脸上表情一僵，迅速运起内功心法，正当他准备迎向声音的来源出招时，一条矫健黑影犹如极光电影破窗而来，浩然充沛的气劲随之袭来，刹那间，凌澈只觉身上几处大xue被人隔空一点，身上顿时一麻，再然后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彻底淹没了他的意识。

    “这么久了，竟是毫无长进。”从天而降窜入车中的凌鸣铮抓住昏死的凌澈往车厢地板上一甩，自己弯腰坐在他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温玥珂。

    “凌鸣铮。”长久的沉默后，玥珂率开口唤了他一声，随即竟再不理会他，而是伸手弯腰朝身下摩挲，待指尖碰到凌澈毫无动静的身体时，慌忙扑了过去，竭力所有气力把他从地上拉起。

    她把凌澈一动不动的身体抱在怀里，着急忙慌地寻找他的脉搏，可惜她目不能视，凌澈身上的衣服又层层叠叠颇为繁复，摸索了半天，连凌澈的衣袖都没找到，情急之下忍不住朝凌鸣铮所在的方向：“你对他做了什么！”

    凌鸣铮听而不答，只是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着她手忙脚乱地在层层叠叠的衣袖中寻找凌澈的脉搏。

    看着她笨拙地把他揽在身前，用自己沉疴不愈的身体支撑着他的重量。

    看着她急得双眉紧锁，手指微颤，睁着已失了焦的双眼盲目在车厢里翻找银针草药。

    在得知我落入空青手中、受她折磨凌辱，甚至改造了身体变得非男非女的时候，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向此刻一样心焦如焚。他想。

    “我原以为，睽违多年，你我相见，你会害怕、惊恐，或是对我表现出难以忍受的厌恶，只是没想到你的眼里还是没有我。”过了许久，凌鸣铮才缓缓开口，对玥珂的质问听而不闻。

    “温玥珂。”他忽然倾身，向对方凑近几分，看着她失明的双眼，笑着道：“这几年你倒是长进非常啊，胆子大了不少，见了我也不哭不闹了，倒是让为夫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