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章】

    意识在漫长的黑暗中浮沉了不知多久，玥珂才从浑浑噩噩中醒来。

    眼前仍是一片浓墨似的黑暗，耳畔已无车马声，不远处隐隐传来鸟叫虫鸣，夹杂着鸡鸣狗吠，犹如身在田野乡间。

    玥珂动了动身，浑身上下的筋骨仿佛被人寸寸折断再重新拼合起来，腰腹又酸又胀，下体更像被撕裂一般，火辣辣地疼。

    她忍不住发出嘶哑的呻吟，勉力用手肘支撑起半身的重量想要起身，肩膀便被人揽住，一条强健有力的手臂从她脖颈后伸了过来滑入肩后，另一手伸进被子里勾住她的腰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手掌托着她的头轻轻靠在床头柔软的垫子上。

    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与此同时一盏温热的茶水递到她嘴边：“你睡了好几天，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还好……”

    她从小到大被人伺候惯了，离开南城后又有凌澈在旁照顾，一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下意识接了茶水洗漱，又用对方递来的丝帕净了面才猛地回过神来，浑身一僵，手里的丝帕掉到水盆里，溅出几里，破碎的水花。

    “凌鸣铮，是你——”

    “别怕。”对方从盆里捞出湿透了的丝帕，拧干了水小心翼翼替她擦去额角细碎的热汗。

    “是我不好，那日与你久别重逢，我心中欢喜又兴奋，太过激动以至于没能把持住自己……你身子本来就弱，这些天又车马劳顿，那日被我强压在车上欢好，身子哪里受得住，发了好些天的烧，总算是退了……”

    “……”玥珂不由得一怔，还是避开了他的手，似嘲非嘲地笑了一声，忽然正色，道：“凌鸣铮怎么可能认错，你不是他。”

    凌鸣铮苦笑：“人总是会变的，但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我不再是我，这样一来就能和你真正重新开始。”

    玥珂一脸戒备地往床里缩了缩，问：“你如果真是凌鸣铮，我现在是在哪里？你又把我捉回南城了吗？”

    凌鸣铮，无论是看着他的脸、听见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气息，哪怕仅仅想到他这么个人，她都觉得惊悚惶然，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囚笼一样的南城和凌府，在凌府刑房受罚受辱的每一刻每一瞬都刻印在灵魂深处，伴随着巨大的恐惧跟随着她，轮回千年万载而不忘。

    “不是，是在距离东城不远的一处小村子里。”凌鸣铮温声哄你道：“你不是想回东城吗？我是想送你回去，只是你身子不好，昏睡发烧，我才在这个村里停下来，待你养好身子了，我们再出发。”

    “……”玥珂怔了半晌，才漠然地“哦”了一声，冷冷问：“这次准备怎样带我回去？和上次一样，剃了头发绑着双手像牵一头畜牲般牵在身后？还是像你当面把我带回南城那样，四脚朝天绑在横木上抬着进城？”

    凌鸣铮苦笑道：“我早就说了不会再那样对你，为何你总不信我？”

    玥珂听而不闻，仿佛很轻地嗤笑了一声撇开了头。

    凌鸣铮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静默良久才伸手摩挲她额边细碎的鬓发：“别说不愉快的事了，你睡了这么久，身子怎样了？可有好一点儿？”

    玥珂闭上眼，仿佛半梦半醒：“不怎么样，早知要见到你，不如不醒来。”

    凌鸣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来是做了个好梦。”

    玥珂一言不发，凌鸣铮受到冷待竟也不像过去那样暴躁易怒，甚至还浅笑着贴上去追问道：“你的梦中有我吗？”

    玥珂闭着眼睛，毫不犹豫：“有。”

    凌鸣铮眼睛顿时亮了：“真的？”

    “梦见我一刀杀了你，还把你的头砍下来挂在我东城的城墙上，风吹日晒，发烂发臭。”

    室内静悄悄，片刻后才听见凌鸣铮如释重负地笑出声来，接着便是一阵衣料摩擦的“沙沙”声，身旁床板骤然一沉，凌鸣铮爬上床来，长臂一伸不由分说将她揽入怀中。

    “原来你还这么恨我。”他说，“如此憎恶我的你，也只在梦中杀我，那日空青带着我来找你时，你为什么不趁机将我千刀万剐？”

    玥珂被他揽在怀中，连挣扎都懒得挣了，淡漠道：“原来那个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空青趁我眼瞎，找了个歪瓜裂枣的丑东西诓骗于我。”

    “她如果知道你心里是这样想的，一定像我一样伤心。”凌鸣铮的指尖沿着她侧脸的线条往下温柔抚过，声音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际遇。

    “你不知道这些年来她是怎样对我，毁面、断筋，扔在院子里做壁尻，做厕奴，套上胶衣、被迫打开身体任人凌辱yin虐，千人cao、万人干，甚至以男子的身体怀孕产子，泌乳产奶，屈辱至极……”

    玥珂眉心越拧越紧，五官扭曲成一团，猛地拍开他的手缩到一边，嫌恶道：“脏死了，离我远点……”

    凌鸣铮低声笑了笑，顺势捉住她的手覆上自己心口。

    指尖触上一片精壮有力的胸肌，隐约可以感受到心脏在那片肌理紧实的肌rou下颇有节律地跳动。

    “不过你放心，我上了九仙山。”凌鸣铮低沉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话间温热的气息轻轻吹起她柔软的鬓发：“服下了传说中能让人脱胎换骨起死回生的仙草，如今这一身皮rou崭新干净得紧。”

    玥珂眼角眉梢的淡漠之色终于消散几分，不可思议道：“真有那种东西？”

    “是真的，但是这玩意你用不了。”凌鸣铮有些遗憾地看着她：“世人只知九仙山有上古飞升之人留下的九件奇珍秘宝，却不知使用它们也需付出代价，否则空青绝不可能放弃它让我捡了漏。”

    玥珂又模模糊糊地“哦”了一声，问：“那空青呢？你杀了她？”

    漫长的沉默后，凌鸣铮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自嘲般笑了笑：“我以为你会问我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可你却问了她。玥珂，在你心目中，原是她的份量更重些，她若是知道了，怕是死而无憾了。”

    玥珂不耐烦地推开他：“你能说就说，不能说就滚出去让我一个人清净一会儿，满口废言，令人生厌。”

    “好了，你我难得坐下好好说话，就别提其他人了。”凌鸣铮不但没有发怒，反而温声软语着把她往怀里紧了紧，笑问道：“多年未见，你就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

    玥珂一言不发，甚至厌烦地闭上双眼，宛如对待空气般毫不理会身旁的凌鸣铮。凌鸣铮仿佛早就意料到她会是如此反应，不恼不怒，见玥珂闭口不言，便忝着脸没话找话。

    “……从这座村子出发，再走一夜，翻过村外的那座山不远处就是就是东城了，不出三日就能赶到。”

    “玥儿，若你回到东城之后……发现一切都没发生。东城从没被南城攻打沦陷，空青没有背叛你，兄长没有战死，家族、亲眷没有抛弃你，你会怎样？”

    玥珂闭着眼睛冷笑：“我做梦都不敢梦这么美的。”

    本以为对方只是无所事事随口闲聊，谁知凌鸣铮这次却格外寸步不让，连番逼问：“我是说如果，玥珂，如果回到最初，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你会愿意与我重新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