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火花

    距离放学还剩半个小时，各班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考卷内容。

    傅晚卿回班时，气氛明显有些微妙。

    关于作弊的小道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多少双隔岸观火的眼睛在盯着她。

    向伯谦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不会吧，谁给我嘴开过光了？傅晚卿，你真的假的？”

    闻言，沈乔然没忍住，支起手肘往他腰间捅了把，疼得向伯谦捂着腰嗷嗷叫。

    徐听雨见她面无表情，以为是暴风雨的前奏，愤愤不平道：“监考老师真不讲理，我就在你附近，根本没看到任何小动作。况且他连监控都不查，一口咬定是你作弊，该不会收了钱吧？”

    沈乔然锁着眉，温声问：“老徐怎么说？”

    当事人这会儿的心情可以说十分糟糕，从头到脚都呲呲往外冒着火。

    出门前该看看黄历的。她想不明白，这才返校第一天，糟心事为何排山倒海般地袭来。

    看出她情绪不太对，俩人交换了个眼色，打算过后再谈。但傅晚卿抬手揉了把脸，叹气：“老徐认真对比过了，确实不是我的字迹；还让人调了监控，证明那个纸条与我无关，让我在教导处把卷子写完了再走。之后的事情，他们处理。”

    三人面面相觑。按理说，这事儿算解决了，老徐的态度也很宽容。可她的样子就跟提前知道自己考了零分似的，又颓又燥。

    周围还有人拿着卷子到处对答案，为一个答案争执不下。徐听雨小心翼翼看她一眼：“晚卿，你文言文选择题的答案是啥？”

    傅晚卿还在收拾文具，听她问起，认真回忆了几秒：“应该是BCD。”

    沈乔然挑眉：“一样。”

    两人颇为默契地击了个掌。

    “傅晚卿，门口有人找！”

    话音未落，她心脏便如被人轻捏了一把，发起颤来。怀揣紧张与期待地掀起眼帘，门口却只有半颗朝她傻笑的卷毛脑袋。

    暗自苦笑，她肩膀蓦地沉下去。

    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期待，还是在失落。

    许家铭提着两杯奶茶，没穿校服，在人群中十足十的显眼：“我刚复试回来，完美避开月测！给你和沈乔然带了奶茶。你中午不回家吃对吧？那等会儿放学一块去食堂。就剩二十分钟了。”

    “行，谢了许少爷。”

    他们这群人家里基本不差钱，私下常常相互请客，不太介意花这点小钱。

    “客气。”许家铭把袋子递给她，“我估摸着你们没法看手机，就按以前常喝的给买了。你那杯正常冰——咋样，少爷我是不是很贴心。”

    这会儿的傅晚卿心情稍微好了点：“是是是，难为少爷记得我喜欢喝冰。”

    然而人生中的意外总是来得毫无预兆，正如那句有名的俗语：Life   is   a   dick,   sometimes   it   just   gets   hard   for   no   reason.

    正当她满怀期待，准备接过许家铭手里的奶茶时，突然有人以毫不讲理的蛮力，尝试从他们中间穿过，硬生生导致她指腹与近在咫尺的手提袋失之交臂。

    两杯奶茶，死无全尸，从此埋葬在傅晚卿心里。

    几滴液体溅出来，洒在她的裤腿和鞋面上。

    事发突然，两人甚至来不及做反应。而罪魁祸首，恰是方才久别重逢，同她在教务处遥遥对视，险些擦出火花的少年。

    见她满脸惊愕地望过来，此人毫无负罪感地挑了挑眉，就差没把“我是故意的”几个字写脑门上。

    她就知道，今天该带护身符出门辟辟邪的。

    ......

    顾嘉树走出高三年级组的办公室，朝自己的新班级走。

    途径的教室人声鼎沸，反观走廊的人影寥寥无几，所以老远就见她站在门口，和一个高瘦男生聊天，笑得开怀。

    男生没穿校服，手里提着奶茶，看样子是专程买给她的。

    此番场景，从小到大他再熟悉不过。

    可她今天的态度与以往不同，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碍眼。

    于是他径直朝二人走过去，故意撞掉奶茶。

    他发誓自己没有半点不爽，单纯觉得他们站在一起碍眼罢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奶茶，走好。

    然而得逞后没几秒，等傅晚卿彻底反应过来，他就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腰间结结实实挨了一拧。

    少年疼得呲牙咧嘴。

    一年不见，傅晚卿还是那个傅晚卿，心情好的时候顺着你，来脾气了，就变着法的整你。

    “卧槽，同学你有毛病吧？走廊那么宽的一条路你不走，非往我俩中间挤，吃饱了撑的吧？”饶是许家铭脾气再好，也不由愤怒起来。

    乍暖还寒的天气，顾嘉树身上是件单薄的白衬衫，身姿挺拔如白杨，右肩背着包，脚踩一双黑白色高帮运动鞋，高出许家铭半个头。

    有不少人自奶茶落地后就在关注这边的动向，沈乔然也在看，眼看有要吵起来的迹象，在别人都还在观望时，率先走了出去，不动声色地挡住傅晚卿。

    教室里的徐听雨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因为那若有似无的，剑拔弩张的氛围，而是门外那四人站在一块，太过养眼了。

    显然，周围也有人发现这点，仗着门外听不到，开始聚在一块讨论：“那个男生好帅啊，我觉得他比沈乔然帅一点，是那种有攻击性的帅，眉眼好有味道，越看越帅，我不行了。”

    “没吧，我觉得都挺帅的，真要算起来，两人平分秋色吧，许家铭也不差。”

    “我怎么觉得那男生有点眼熟......”

    沈乔然的身高和顾嘉树差不多，恰好能平视彼此。

    他扬了扬眉，敏锐嗅到几分能被称之为对手的味道。

    可惜沈乔然不给他机会：“傅晚卿，你先进去吧。”

    他微眯双眼，接着把目光投向傅晚卿。

    意料之中，没施舍给他一个眼神，转身时毫不拖泥带水。

    目睹全程的徐听雨啧啧称奇。

    修罗场啊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