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屠村事件

    待天晴后，林朝喧一行人便继续赶路，越是临近午阴城，天空密布的祥云便越是浓厚，照这情形看来，实在不像是紫霄真人所说的那样，午阴城将有覆灭的危险。

    这一次算得上是林朝喧在修真界头一次出远门，他还是很兴奋，御剑到处飞来飞去，他不像师子音和牧溪那样，飞得高高的，穿梭在云层间，而是飞在低空中，这样子，他就能够将人间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种感觉和他以前坐飞机的时候是不一样的，他觉得新奇极了。

    飞到了一处山林，林朝喧见里头有一处村落，此刻正值傍晚时分，村落上空炊烟渺渺，应该是有人家正在生火做饭。

    林朝喧摸了摸“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湛卢剑剑锋一转，便逆着风直奔九霄飞去，少年郎满脸都是朝气笑意，他飞到师子音旁边，嗓音带着nongnong笑意。

    “师姐，下面有村落人家，我们下去逛一逛吧？如何？”

    师子音神情淡淡，眸中却闪过一丝不解之色，她实在不懂林朝喧为何每一日都那么开心，明明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又不是发现了有助于进阶的法宝，不过一处凡间村落，有什么必要踏足？

    “不去。”

    冷冷丢下这句话，师子音心念一动，惊鸿剑便加快速度，将林朝喧甩在了身后。

    林朝喧“啊”了一声，满脸都是失望之色，但他犹自不死心，又御剑黏了上去。

    “师姐，我还没学过辟谷呢，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点，你总不能将我给饿死吧？”

    师子音眉眼间闪过烦躁之色，余光瞟了林朝喧一眼，又自顾自飞得更快，结果，就算如此，她也甩不掉林朝喧，这厮始终缠在她身周，磨着她要饭吃。

    惊鸿剑与湛卢剑并肩而行，林朝喧伸手揪住师子音衣袖，可怜兮兮地晃了晃，撒娇：“师姐，我饿……”

    他顿了一顿，耳朵莫名其妙地变红，余光觑了缀在身后的那抹天青色身影一眼，又鼓起勇气，大着胆子叫：“子、子音……”

    叫完后，他自己心虚到不行，又急忙大声补了一句：“子音师姐！我真的快要饿死了！”

    师子音快要被他烦死了，好想当场砍死他，忍了又忍，用力一拂袖，将衣袖从他手里抽出来，转头瞪了他一眼，冷淡的神情带上不耐烦之色。

    牧溪看着这一幕，勾唇无声冷笑一声，手背在身后，攥紧成拳头，握到指甲发白，再忍忍，林朝喧还有用途，他不能太快处理掉他。

    转瞬，他瞧见师子音对林朝喧的神情，心情又奇异地愉悦几分，至少，师子音除了他以外，对其他人总是那么不假辞色。

    他御剑飞上前，缓和气氛：“子音，林师弟既然饿了，我们不妨就在下方的村落歇一歇脚，你看如何？”

    师子音转眸看了牧溪一眼，语调带上一丝郁闷的涟漪，“你也饿了？”

    牧溪顿时语塞，他总觉得师子音是将对林朝喧的不满迁怒到他身上来了，思及此，他眸底不由划过一丝怨色。

    林朝喧刚想开口说话，师子音转头白了他一眼，语气带上几分嫌弃，“闭嘴，下去吃饭。”

    说完，惊鸿剑便调转剑头，往下方村落飞去。

    林朝喧看着师子音远去的白色背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欢呼一声：“好耶，师姐同意带我吃饭啦~”

    至于帮他说话的牧溪，他完全丢到脑子后头了，湛卢剑“咻”的一声从牧溪面前划过，只留下一道破云的白色痕迹。

    他又追着师子音去了。

    牧溪用力闭眸，将心头妒火尽数压住，容他再想一想，林朝喧到底要怎么死，他才会满意。

    *

    到了村落，里头的情形却与林朝喧想的大相径庭。

    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血不停地流，染红地面，村民们死不瞑目地瞪着眼睛，还有不足满月的孩子倒在血泊里，肚子破开了一个大洞，肠子流了一地，他的母亲正紧紧地抱着他，与他依偎在一起。

    显然，这个村落刚刚遭到了惨绝人寰的屠杀。

    林朝喧脸上的笑意落了下去，眉眼间带着同情色彩，语气低落地问：“师姐，怎么会这样？”

    师子音神情倒是淡然，目光轻轻扫视过尸体一圈，便收了回来，“生老病死，天灾人祸，凡人总要遭受诸多苦难，你习以为常便好，不必过于感伤。”

    这话未免太过无情，但林朝喧无心去反驳师子音，他心神大恸，即使只是不认识的凡人，但是，他在情绪上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牧溪也落定在村落小路上，眉眼间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态，眸底却如古井无波，他轻声开口。

    “子音，我们将这些村民的尸体收敛入土，再启程去午阴城。”

    师子音点点头，两人便开始动作起来，林朝喧也跟着一块帮忙。

    此时，一道黄衣身影从一户农舍走了出来，他手上提着一把剑，剑锋上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三人闻声看去，脸上带着戒备之色。

    黄韬在此地守株待兔好半天了，终于见到佛主叫他找的人，心中不由一喜，但碍于对方实力强劲，他不免心生退意，收敛气息在农舍里头待了好半天，观察了一会，见三人脸上神情各异，并没有杀气，等一下应该不会为村民报仇，这才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在下黄韬见过广寒仙子。”

    黄韬脸上带着笑意，抱着剑拱手朝师子音行了一礼，又看向牧溪，笑得更加讨好，“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天眷圣子——牧溪公子？”

    “在下今日有幸得见二位，实乃三生有幸。”

    他们刚才都没有发现他，眼下又忽然主动现身，绝对有诈。

    师子音眉头微皱，并不回应，牧溪反倒轻巧一笑，“黄公子客气了。”

    林朝喧神色凝重地盯着黄韬沾满血的剑瞧，声音沉沉地喝问：“这些村民是你杀的？”

    黄韬心神一凛，一段时间不见，林朝喧居然已经是金丹修为了，这种修炼天赋未免叫人艳羡，他抬袖擦了擦额头汗水，尽量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小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在下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林朝喧自然记得他，当初他卖艺的时候，这人曾主动与他结交，但是，他现在更想要搞清楚屠村一事。

    他刻意加重了威压，就连声音也带上几分怒意，“我问你，这些村民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黄韬脸顿时变得煞白，但他还是努力站直了身体，咬着牙回答：“小公子，你可知这些村民都是些什么人？我又为何要徒增杀孽？”

    修士修仙便是与天夺寿，哪一个修士不希望自己手上干干净净的？将来渡劫的时候也好轻松一点。

    他满脸都是正气的模样：“为了幽州百姓的安危着想，黄某一人背上杀戮因果倒也无甚大碍，却唯独不想被小公子如此质问！”

    林朝喧一把揪住黄韬衣襟，几乎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那你最好能够说服我，否则，别怪我的湛卢剑不留情面！”

    黄韬狼狈地踮着脚维持平衡，面上却是大义凛然地指着地上的一个壮汉尸体，声音沉痛。

    “小公子，你涉世未深，不晓得这些村民平日里都是以何为生的，他们可都是打家劫舍的山匪强盗，若不是百姓们求到了金佛寺，一直对佛主苦苦哀求，佛主又怎会派我来剿灭这帮强盗？”

    佛主？

    师子音与牧溪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探究意味。

    林朝喧还是愤愤不平，目光凝在那个婴儿尸体身上，“可是，那么小的婴儿，你为何也下得去手？”

    “这……”

    黄韬语塞，当然是因为杀了那个婴儿也能够增长他的修为啊，但是，这句话他可不敢对林朝喧讲。

    头一次见到林朝喧如此生气模样，却是为不相干的人，师子音眸中泛起一丝涟漪，缓声开口：“朝喧，莫要为难黄公子。”

    林朝喧没想到师子音会忽然开口，有点急了，还有点委屈，眸光莹润地看向师子音，“师姐，他……”

    “松开他，”师子音淡声吩咐，见林朝喧面色委屈巴巴的，鬼使神差地又补了一句：“听话。”

    她语气比以往柔和，像是在哄他，林朝喧瞬间就被安抚下来了，终于愿意松开黄韬衣襟，乖乖走回师子音身侧。

    牧溪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师子音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走近黄韬，拱手笑道：“黄公子，我家师弟不懂事，方才真是失礼了。”

    黄韬连连摆手表示无碍。

    牧溪又开始询问有关佛主与金佛寺的事情。

    师子音也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林朝喧不愿意跟黄韬共处，便一个人沉默地帮村民们收敛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