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言情小说 - 十贯娘子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炕她都不看炕角的,就中间划拉一圈儿,做完她还得返工。

    实在没办法,每天一大早,七茜儿就烤两个老太太能咬得动的饽饽,她有的是咸盐,再填一把咸香的豆子给老太太放袋袋里,牵着老太太的手把老太太送到郭杨氏那边吹牛去。

    如今这个世道,七茜儿她们活的这个圈子,一个老太太里外穿三层没有一个补丁,她就是最牛的人。

    如此,老太太最初每天得意洋洋出去,咸盐豆子都不舍得给人家分一粒,就让别人干听她吹牛。

    按照一贯的规矩,老太太过去,会先坐下,恩,如今已经是不能随意就坐了,新衣裳呢。

    要七茜儿给她放个拼布的小垫子才肯坐下,坐好之后,待七茜儿走了,她便撩起衣裳,一层一层,一层一层给人家看,看她的细布里衣,看她的夹袄,看她雪白的袜袜,看她的细布马面裙裙……太招人恨了。

    看完衣裳,老太太嘴巴也不闲着,我孙媳给了一对红木炕柜,我孙媳给了我一个硬木衣柜,我孙媳给的我这个戒指美不美?

    太招人恨了,如此每次等七茜儿一走,婶子们便各自寻了机会一哄而散。

    没多久,老太太便委委屈屈的回来坐在炕上不吭气,“逼”问的紧了就抬起头嘟囔:“遭雷劈的不跟我玩,谁稀罕!”

    七茜儿跟她不客气,每次都要训:“每次给你带了吃的,是做啥的?你不能先给人家吃点再吹啊!”

    她这样一说,老太太更恨了:“凭啥,以前她们都不给我!”

    好吧,没人跟你玩,就在家里呆着吧,要么跟孟全子放羊去。

    然后老太太又跟孟全子吹牛,跟那些老兵吹牛,后来人家也不爱搭理她了。

    就像今儿,咳,老太太被迫在家蹲着,死活也是不出去了,她躲羞呢。

    这人嫌狗憎的劲儿。

    今儿老太太头发也是抿的利利索索,带着七茜儿刚给她做的小如意花样的抹额,上身穿着对襟青“色”袄子,下身是青“色”袄裙,外面套了驼“色”嵌绿边的比甲,镯子也不带那么些了,就选了一个戴,茜儿说六天轮换一次,天天新花样这才贵气。

    就是这个话。

    倒是七茜儿,她现在每天头上顶着一个全罩的黑“色”副巾,旁人问起,七茜儿便说,是家里父亲刚丧,虽热孝出门,也要带一段素“色”头巾尽孝。

    什么啊,老太太门清,那是她一头“毛”稀的胎头被她剃的干干净净,现在就像个小尼姑似的,屁嘞尽孝。

    老太太不敢招惹掌权的,也就只敢嘟囔。

    已经住下十多日,粮不愁,衣不缺,身不冷,加之前几日有人又送来七茜儿那些所谓陪嫁的红木大家具,还要“乱”七八糟老伯爷使人添的生活家用,老太太喜的头晕目眩,就每天唠叨一声,我明天就去死了。

    七茜儿哪里舍得她去死,就每天打扮她高兴。

    这些年,老太太整了一头骡子两头驴,外加三车破烂,那也是大户人家的老太太了。

    破烂么,就是老太太路上捡的,死了的士兵身上扒拉的,进了没人的村子扫“荡”的。

    穷人家的老太太,就是看到一片纸她都会捡起来。

    如此,七茜儿便与她坐在炕上收拾,那些太脏的东西就拿到大锅那边先煮一次,再清洗一次,晾干了,该缝补缝补,实在烂的不像样子,就用剪子把好地方裁剪下来拼布做成门帘子,椅垫子,补丁块子。

    甚至剩下来的破烂布条,那也不能丢,编布辫子,布绳子,缠牲口笼头,裹辘轳把子……这两人都是啥也不扔的那“性”子,就暖和和的坐在炕上,手脚不停做活。

    七茜儿一边做一边嘟囔老太太。

    ““奶”!那块红的是配门帘儿的,您别往屁垫上缝!哎呦你给我放下!放下!!”

    老太太不服:“我的东西,我爱往那就往哪!!”

    没错,她的!

    七茜儿生气:“那我炕柜还我……”

    老太太一撇嘴,一堆红布块丢还七茜儿,正想叨咕呢,却听到外面有人急促敲门。

    孟全子就在外面大喊:““奶”!赶紧出来,咱臭头大喜了!您大喜了,臭头媳“妇”大喜了!大喜了!宫里来人了!

    第30章 第30章深秋的冷风灌脖子,佘自……

    深秋的冷风灌脖子,  佘自秀从车上下来就打个寒颤,白皙的脸上就有些发青。

    看着宫里来的太监面“色”不好,孟全子也不敢像刚才般高兴的“乱”喊了,他就声微微颤抖着,拍着木门继续招呼:““奶”~!!快点啊……”

    没多久,  那院子里传来一声清清楚楚,  清清脆脆的小娘子声音道:“烦请稍等!家中没有男子,  未曾提前得知消息,因此蓬头垢面不成体统,  要收拾一下方可见贵客,烦请贵人稍等,  马上就好。”

    孟万全闻言表情便更加紧张,他扭脸去看佘自秀,  倒是佘自秀没在意的摆手道:“莫要催,那里面小娘子说的是正理。”

    这可是接圣旨,  的确不能蓬头垢面。

    如此,  那宫里来的一行人便站在了这个朴实朴素的小院子外面,安静的等待起来。

    等待的功夫,  那庄子里的婆娘又陆续而来,一拥而上,只这次不能在门边就近看了,  这宫里来的太监还带了二十多个,头戴八瓣盔,穿紫“色”火漆丁甲,  挎着腰刀骑着马的侍卫,她们人一来,就被人家挡在二十步开外了。

    片刻,那院子里的门终于开了,打头先出来一个老太太。

    佘自秀抬头看去,便见出来的这位老太太,她挽着简单的发髻,青布包头,着深青“色”圆领对襟长袍,袍里是交领夹袄,最难得是,她交领尖处,竟衬了白生生的领衬。

    这出得宫,一路都是灰呛呛的颜“色”,光这雪白的领衬就能给这些来人一致的好印象了。

    老太太五官并不好看,宽额,淡眉,耷了眼,还大嘴,可难得的是,这老太太从内到外的“露”着通身的干净利索劲儿,虽她眼神里“露”着满目茫然,还上下左右,小心翼翼的打量他们,小孩儿一般,就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老太太依旧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知道孙媳给她从头到脚又扒拉了一次,把她的镯子,银扁方都摘了,从前私藏预备装裹的好衣裳也揪了出来,给她套上了。

    最后,脑袋顶还给上了个布帕子,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出来了。

    老太太好不容易打量完,回头就将面前打头的这位脸嫩娃子打量个彻底。

    这位皮儿忒嫩,白的就像剥了皮的煮鸡子儿,小嫩面儿是那种风一吹就能破了的那种嫩皮儿。

    也看不出他的年纪,也像十几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