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千里

    “噔——”

    江渺是被手机提醒声吵醒的。

    少女睡眼朦胧打开手机，上面信息主要来自两个人：

    皓：【阿渺醒了吗？我上午先去补习班，下午大概三点钟到，如有想吃的随时告诉我我带过来。】

    苏雪夕：【宝！怎么样了，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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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渺：“……”

    点进第一条，刚进去，便是一张男女赤裸着抱在一起的动漫动图。

    江渺瞬间按黑了手机屏幕。

    上面倒映着她红到快要爆炸的脸颊。越想越后悔，少女捂住被子，发出崩溃的呻吟。

    ……她完全没有做好这种准备。

    即便她很喜欢林皓，也没有做好要把自己脱光，和他赤诚相见甚至深入相交的地步。连想象一下林皓脱光的画面，她都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他是那样美好温柔的一个人，像天边不可亵渎的纯白月色，怎么能……怎么能对他做这种脏乱的事情呢。

    自己也要和林皓像那张动漫图的男女一样吗，赤裸着身体交合……不知道为什么，想象着那个画面，她丝毫不觉得期待，反而有些尴尬和反胃。

    虽然林皓很好看。

    但她一点都不觉得男生的身体构造好看。

    尤其是那里，黑黑的，丑丑的，像只大虫子一样。。

    她心里有种天然的排斥感。

    至于为什么做了这个荒唐的决定，她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被苏雪夕鼓动了。

    也许是自己一时脑热。

    也许……也许是自己真的太害怕失去林皓了。

    刚进入平津一中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她人生第一次受宠若惊地感受着同学对她的追捧。甚至有人拍下了她的照片发在了学校贴吧，说校花可以换人了，江皖舟的meimei果然基因好就是漂亮之类。

    那时候的校花是聘婷学姐，……和那个人一个班，又高又白又漂亮，学习也好。轰轰烈烈的重新评选校花活动一时间搞得双方都非常尴尬。

    她自知没有可比性，注册了账号表示不会参加这种评选。

    她以为这场闹剧便结束了，没想到当晚就有有一个空白头像id为舟的账号爆料，江渺和江皖舟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江渺的mama是小三，江皖舟的mama是因为她们才跳楼自杀的。现在这对母女还把江皖舟赶出来租房子住，自己住漂亮的大房子……

    风向的转变只需一夜。

    第二日她走在校园里，原本见到她便笑容满面打招呼的人全都不见了。

    要离她多远便离她多远，边窃窃私语。

    当时刚交到的好朋友来到班里不再理她，宁愿搬到最后一桌也不愿意坐在她的旁边。下课铃一响，大家成双结对，江渺一个人低着头去厕所。走廊上全是人，她记得她被绊了一跤，摔倒了，但不知道是谁，逆着光，她看到所有人的面容都笼在一片阴影中，高高俯视着自己，表情轻蔑。密密麻麻的窃窃私语如潮水一般涌在她的耳边，印象最清晰的大概就是那句“看惯了偷鸡摸狗说不定也是个鸡呢。”

    说这话的是个男生。

    江渺记得他，昨天晚上是他偷偷递给了自己一封表白信，硬塞给了自己一杯奶茶，殷勤地说着请一定要考虑一下自己。

    江渺收回视线，没有说话，默默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万众瞩目的欢呼本就不属于她。

    她隐瞒了自己的秘密，贪图了几天被友善对待的感觉，仅此而已。

    她不是考进一中的。

    江父托了几层关系，砸了重金，才把只考入三中的她接来平津市最好的高中。

    江渺压力大，不习惯一中的快速记忆的教学方式，第一次摸底考便考了个倒数第一。

    还被倒数第二断了层。

    没多久班级重新分座位。班主任看在财神爷的面子上皮笑rou不笑地打破规定让她第一个挑选座位，美名其曰为帮助每一个同学进步。

    她在一众同龄人鄙夷的目光中选了中间第五排。

    不算差也不算好的位置。

    她既想学习，也想把最好的位置让给真正值得的赶路人。

    可惜并没有人因为她的识趣而宽容于她，直到最后一个人的座位尘埃落定，她的同桌位置都是空的。

    班上有人嗤嗤笑。

    班主任见这场面也尴尬地碰鼻，建议道：“第六排的同学要不要上前一排？”

    无人回应。

    有人在窃窃私语，开玩笑道：”听说智商低也是会传染的！小心点没错。“

    “就是说啊，人家是大小姐，特权人物，就算是考零分也是车接车送风吹不着的，咱们可输不起，不求公平竞争，别拖后腿就行了。”

    “我朋友只差一分都进不了一中，她差了二百分，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

    “什么大小姐啊……她妈不是小三上位吗，把江学长的mama逼跳楼了都。”

    “就是！真不要脸！江学长真的美强惨。”

    这些话，江渺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比之更过的有很多，此刻已经说不上是难堪多一点，还是木然更多一些。

    班主任见控制不住，咳嗽几声，试图再次努力一下：“有人愿意上前吗？第五排的确是个不错的位置……”

    江渺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书本，自嘲地笑了一下。

    不会有人来的。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同桌，再说什么也是白费力气。

    喧闹之中，却有走路的响动。

    听方向是……向她而来。

    她猝不及防抬头。

    少年星目俊眉，在她身旁落座，见她抬头错愕地盯着自己，也只是微微一笑，拿出练习册，继续解未解完的题。

    众人见一向受爱戴的五好学生班长这样处理，一时收声，想了一会儿，也不再多说什么，一中的分秒必争的地方，八卦没有自己的学习重要，很快便该预习的预习、该复习的复习去了。

    江渺呆着看着少年的侧脸。

    少年仿佛没有注意到一般，仍旧自顾自做着习题，专注的侧脸清隽而坚毅，有一种自泥土绽开势不可挡的韧性。

    他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给她一个安慰或者同情的眼神。

    她偷瞄了他的胸牌。

    林皓。

    琼林玉树，皓月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