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见色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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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第二日太后就召了沈老夫人进宫谈婚事。老夫人回来后自然是不太高兴,自家的宝贝孙女理应配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怎么最后定了一个残废。可是晚上她将下职的沈庭筠喊来,孙女竟一脸饶有兴致的满意模样。 沈庭筠托词安慰几位长辈,“我这样强势惯了的人,找个没心气的相处,日子过得还太平些,不然天天鸡飞狗跳,上房揭瓦,怎么安生。” 她听灵城说,太后本来向皇帝请了封王的旨意,但段鹤霖万般推脱不肯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没人问过他的意思就定下了这桩婚事心中有气,还是仍旧问心有愧。灵城对她有些抱歉,“本以为还能让你当个王妃,只是我没想到我二哥不接这旨意,委屈了你。” 沈庭筠倒是乐呵呵地开玩笑,“他不嫌当我这钦月侯的侯夫人委屈就好。” 又过了三日,七宝公公便上门来宣婚旨,诏书里选定三月十六做二人的婚期,又给他们在外面另外划了宅子作为新的侯府。 虽然日子赶得及,但家中四个女人cao持的婚事实在隆重,她们都经历过这样的仪式,恨不得将那时的欢喜之处都在这一回呈现出来,又好把遗憾统统弥补。母亲更是想让她把家中贵重的东西都搬去新居,而这座宅院,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热闹喜庆的红事了。 三月十六那日,天还未亮,沈庭筠一如既往地早早醒了。宫中给她放了三日假,她坐在镜前任人摆弄,心中才对自己要与人结这两姓之好有了几分实感。 “婚”之一字,总被人笑说的是女人发了昏做出的选择。哪怕她是有目的的与清醒的,她无法完全预测出这个选择所导致的结果是否正确。 谢景山说的对,她是一个狠心的人,这世界上所有可能要困住她的东西都会被她割舍。她试图叛离所有牵绊,包括那些会握住她脚踝的感情、地点和立场。可她仍旧会受制于亲情,被阻于弱者。因此她常常逃避,避免直面,但又不能完全逃离,在微妙的现实与理想之间被拉扯。 但是无论正不正确,她都坚定的知道那是她选择的路。 沈庭筠一身繁复嫁衣,执扇遮面出了侯府大门,透过发冠垂下的珠帘与半透的扇面,可以看见门口两辆马车,而车队前竟然是金吾卫,今日这谢景山也不知道算是作为段鹤霖的晚辈来接亲,还是作为帝王近臣来彰显恩宠。 诸多唱礼,引得一众亲眷垂泪,沈庭筠被引至第二辆马车,侍女替她掀帘,她脚步一顿,突然却扇转身,走到第一辆马车旁,在围观者的轻呼中提起裙摆跨上马车掀开了轿帘。 轿内坐着的男人一身红衣,今日他未着大氅,身形格外单薄,男人本阖着眼,听到异动睁开眼睛。 是他将过门的妻掀开帘子。 初春天亮得慢,朝阳始出,她带着清晨的凉意和朝气撞破了轿内昏聩的死寂,她眉眼间带这些难辨真假的笑意出声问他,“夫君,今日这样的大事,你想不想骑马?” 若是有人离得近些听见了,只怕会被沈庭筠吓到。虽然已经接了旨,可是二人尚未拜堂,哪有女子急不可耐叫人“夫君”的。 男人看着她有几分晃神,片刻才摇了摇头,“钦月侯,我骑不了马……” “我就问你想不想嘛?” 他怎么想?他自很久之前就再不敢想。 女人却朝他伸出了手,“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或是不想。” 段鹤霖没有作答,只是周边围观者已经有了窃窃私语之声,女人不为所动,维持着邀请的姿势,大有他不伸手就不走了的意思。 他垂了垂眼睛,向她伸出了手。 女人的手是温热的,指腹上有些发硬的茧子,掌心却柔软有弹性。 有一瞬间,他是恐惧的,他不知道多久没有触摸到旁人的皮肤,过于鲜活的柔软,久到他快忘了自己还是有触觉的。他避免一切触摸,只因别人很容易就可以发现他指尖的无力,那只是一截被小臂驱使的不受控制的肢体。 而对沈庭筠来说,男人的手也同样让她惊讶的。他太瘦了,只看着时会觉得他是清瘦的,可真的摸到了还是会被吓一跳,他的指节太过分明,几乎在皮肤下就是包着的骨头。她的拇指抚过男人指根的皮肤,那里应该像她一样有茧的,只是如今已经几乎褪了。 她握住男人的手,向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扯,他便像一只残蝶被风一扇就飘进了她怀里。 沈庭筠搂着男人的腰,掀帘退了出来,在车架上走了两步,众人一阵喧哗。段鹤霖又哪里敢去看她,她额前的珠帘末端拂过他的侧脸,她的举动太过利索,他一时之间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全部的重量都倚靠在她的臂上。 原本站在大门旁的霍平已经拨开人群走到了马旁,帮她把马从车套上解了下来,引至她身前。 沈庭筠俯身把他放到了马上,她扶着男人的腰跨坐在了他身后。 她没有动。 圈着的男人在微微发抖,他显然很不适应这么多人与这样纷乱的人声。他颤声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喜欢?” “我不理解。” “你不需要理解,这世间大多女子被父母卖到别人家的时候也不理解。”她在他耳后小声说道。 “那你能买到什么?” “趣味。”她手在缰绳上挪了挪握住了男人的手,“你看,你手上没有力气什么也握不住却还是下意识地记得要放在哪里,我看着就很有趣。” 他不再言语,直至有人高唱吉时,队伍前的锣鼓唢呐响了起来,沈庭筠催马而行,他微微转头,在喧哗吵嚷里略带严肃地问她,“你有二心?想拿我名正言顺?” 她覆在他耳边,在他腰上的手收紧免得他滑下去,“夫君,这样体己的私房话我们洞房时可以慢慢讲,何必急这一时呢?” 等到了新的府邸,行完三拜之礼,外边的宴席有人张罗,沈庭筠在婚房内瞧着对面这面色不善的美人,实在是冷得厉害。明明上次交谈还带这些让人如沐春风的笑,眼下明显不太高兴,亏她刚刚还挖空心思想博美人一笑。 他不愿出去见人,照理说她钦月侯该到前厅去敬个酒,但她也不想刻意压他太狠,让外人看了他笑话,便像模像样地坐在这新房里自斟了三杯合卺酒。 她喝完这杯才把两杯都倒满,推了一盏到他面前,“喝吗?” “人后又何必再演。”他一动未动。冷声说道,“你到底是何图谋?” 女人挑了挑眉,“我啊,单纯的见色起意,想要你,不可以吗?”她伸手拿过那杯子,一仰头尽数倒进嘴里,伴随着清脆的金石珠玉碰撞之声,女人带着一丝清香坐到了他的腿上,捏住了他的下颌骨,覆唇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