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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念了出来。 左边笔势舒展——“天池无垢得文曲” 右边龙飞凤舞——“凡夫可敢试一遭” 念完之后,狄青才回过神来,顿觉大事不妙。 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硬梆梆地扭过脖颈来,看向面无表情的陆辞,脑中开始飞速运转。 ……若是从现在装没看到过,还来得及吗? 就在狄青思忖着要如何应对时,陆辞已漠然回视了,口吻不容商榷道:“走罢,换一家。” 狄青火速回道:“嗯。” 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乖顺地被陆辞‘拖’走了。 将狄青‘拖入’另一家生意较为冷清的香水行,娴熟地寄放好了衣裳,又从兜售皂团的小童处买了两块,整个过程一直一言不发的陆辞,终于向这位cao着别地口音、显然不认得陆辞、只因他长相俊俏而不时好奇打量的店家开了口:“搓澡的要一个。” “好嘞。”店家赶忙收敛心神,询道:“大的小的?” 陆辞毫不犹豫道:“最大的。” 店家点头:“晓得了。请客官进去先洗着,人立马就派来。” 狄青自知闯了祸,不敢吭声,此时听了这打谜一般的话,也还是云里雾里。 什么大的。岁数最大的?个头最大的? 若换作平时,见他困惑神情,陆辞早已笑着主动替他解释了。 但此时陆辞明明看见了,却仍是神色淡淡,并不说话。 狄青于是也只好将疑惑憋在心里。 ——况且,他很快就分不出多的心神,浪费在别的无关紧要的事务上了。 片刻后,这几年中习惯了被下仆贴身伺候,越发矜贵的陆辞,此时也坦坦荡荡地当着零星几个外人的面褪下衣裳,仅着一层雪白的薄薄里衣,就慢慢地下了水。 水温偏烫,又是刚从湿冷的外头进来,陆辞将全身徐徐浸入水中后,不由皱了皱眉,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也就在这时,他一抬眼,就看到狄青还傻愣愣地站在池边,身上披着大巾子,裹得严严实实,一副望着他怔然出神,好似不知所措的呆傻样。 饶是陆辞故意装气,这会儿也被逗乐了,招呼道:“你还愣着作甚?快下水来,莫着凉了。” “喔,喔!” 狄青如梦初醒,却仍死死揪住大巾子不肯放,一步一步地慢慢往池里挪,才一点点地松开蔽体的大巾。 陆辞忍笑:“你当你是小娘子么?这间里的都是男子,你有什么好羞涩的?” 得陆辞一句调侃,狄青本就红彤彤的脸颊,一下红得更厉害了。 他将头深深低着,不作辩驳,只将心一横,裹身子的巾一甩开,陆辞只觉眼前一花,这刚还跟黄花闺女一样一步一挪的羞涩小狸奴,就跟一尾灵鱼般果断潇洒地跳入池中。 要不是落点还有点分寸,挑得离他老远的池那端,就那溅得老高的水花,怕是得甩他一身。 然而狄青入水之后,就半天不肯过来,而还是留在老远的那端,只远远地看着陆辞。 陆辞不免以为方才的玩笑开得不好,让好面子岁数的小郎君赌气了,便道:“我再不那么说你,你过来吧。” 狄青点点头,又摇摇头。 陆辞拿出哄孩子的耐心状态,又道:“那换我过去?” 狄青的头摇得更厉害了。 陆辞挑了挑眉。 隔着朦胧水雾,他又疑惑地观察了狄青一阵,总觉得对方比起羞恼和生闷气,倒更像是窘迫、不知所措和为难…… 还没等陆辞想出个所以然来,由他方才亲口指定的、这间澡堂子里手劲儿最大的搓澡工,就已赶来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那名搓澡的仆役来到后,即刻依循店长吩咐,找上了陆辞。 在隔着朦胧水雾看清容貌的一瞬,他眼底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抹惊艳,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询道:“请问,可是客官您需要揩背?” 陆辞摇摇头,笑着冲躲在浴池另一端的狄青扬了扬下巴,诙谐道:“劳烦你将那小狸奴捉上来,从上到下,好好搓洗一番。” 狄青倏然睁大了眼。 见他俨然受惊的模样,搓澡工不由乐了,满口应下:“好嘞!” 陆辞虽说‘捉’,但也只是玩笑的说错,却没想到,一向对他的话百般听从,万般乖顺的狄青,这次却是空前地不配合,当真在不大不小的池子里,与一心要‘捉’他上岸的揩背工玩起了东躲西藏的游戏。 且他常年山中打猎,练出灵活身法,东窜西窜的矫健得很,让揩背工一时当真还奈何不得他。 陆辞好整以暇地做了一阵壁上观,最后还是被狄青这难得一见的慌张别扭的姿态逗笑了。 他打了个手势,让揩背人暂缓一下,笑问道:“你莫非是头回进香水行?” 狄青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陆辞不由一讶。 不过,等他回想起汾州任职时的经历见闻后,就意识到狄青所言皆实。 尽管汾州就地理位置而言,比开封、密州都还更北一些,但浴所水多由诸泉供给,若城中无泉,就得建立管道、引水入内。 而汾州较其他州县而言,各方面建设本就因贫困和人少之故,未能及时跟上,他于当地任职时,也只关注基础民生和教育类,并未专注享乐方面的发展。 况且,汾州百姓多为糊口奔波忙活,真需洗浴,顶多在河井中打水,用冷的囫囵对付去了事。稍微讲究些的,也只是烧热些再用,根本没有去浴所的闲暇,更别谈享受了。 见狄青的确是极不自在、不惜躲躲藏藏、浑身近乎僵硬的状态,原本秉着捉弄他的心思的陆辞,当即决定作罢。 逗友人玩,本是情趣,若是强人所难,反而落得不美。 陆辞遂招呼擦背工过来,道是赏钱照给,但搓背的活儿,就不需对方做了。 看到揩背人离开后,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狄青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仍用背脊紧贴着池壁,带着万分歉然和愧疚道:“公祖分明是一番好意……” 陆辞挑了挑眉,笑道:“无妨。我无意勉强你,你也不必介怀。只是人都走了,你还要在那躲多久?” 两人间隔了起码得有四五丈,又是雾蒙蒙的,连人脸都难看清。 换作平时,狄青虽是个不好将心情摆脸上的闷葫芦,但行动上却是老实得很,常黏黏糊糊、一派依恋的模样,坦然的表达着对自己的欢喜。 这时却一反常态,恨不能离他百八十里远、又不似闹脾气的模样,不免让他心里起疑的同时,还感到很是微妙了。 狄青面上红得几欲滴血,好似万般为难,但在陆辞耐心等他解释或过来时,仍是支支吾吾,埋头不动,恨不得藏身水中。 陆辞没能猜出缘由来,索性也不逼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