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耽美小说 - 逆流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几乎是同时,他又在心底暗骂自己卑鄙、龌龊,心思都歪到这个上面来了。

    可是……这是事实啊。

    于是骂完了以后,他循循善诱地道:“珊珊,那个人确实是你亲哥,他会来接你走的。你想跟我还是跟他啊?”

    珊珊猛地扭头看他,因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头转得十分快,没来得及捂嘴,脱口而出:“小叔叔不要离开我!”

    言炎看清了那个丑陋的疤。

    那个疤比起十年前,颜色加深了,让一个小姑娘一张嘴都扭曲畸形。

    他把她拉起来,两只手分别扣着她的两侧手腕,不让她有机会去捂嘴。她的脸黄瘦、憔悴,脸颊上还有被西北风吹得几乎皲裂的红色细纹,对于一个小女孩,在如花的年纪里,这其实无异于摧残。

    于是他特别温暖地笑了,还特别不介意地把自己脸和她的脸凑在一起,鼻尖碰了碰:“可是他肯定要来接你走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珊珊委屈:“我不认识他啊。”

    言炎加深了笑意,露出细白的牙齿,温声道:“那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珊珊连连点头,和他磕在一起:“好啊!”

    言炎心里舒了口气:目标达成。

    饶是知道自己的打算一定没有落空的时候,他等到邵一乾再次出现,已经是半个月以后,年都过完了。

    言直夫妻俩从言炎那里知道邵家近几年的所有变化,所以对于珊珊几乎当自己闺女照顾。

    只是这孩子也太小心了,踩脏了地面要道歉,吃完了饭会主动洗碗,甚至……看惯了别人脸色,别的本事不怎么样,倒是一手看人脸色的本事炉火纯青。

    言直都看在眼里,心里越发难过,恐怕言炎当年寄养在邵家,也该是眼下这个样子吧。

    战战兢兢。

    他欠自己儿子太多。

    这半个月里,邵一乾拿着老师的推荐信去了志合钢材厂,人家一看他身份证,十五,没成年,死活不收。

    邵一乾把夜校老师抬出来,十分有心机地买了一条烟、一瓶酒孝敬了上去。那负责人拒绝的力度稍小了些,最后装模作样地说:“看在你还有半年就十六的份儿上,先进来试试吧。”

    于是邵一乾成了志合钢材厂里的一名切割工人。

    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他尾巴骨还没好彻底,剪裁钢板的机床一震,他在一旁扶着钢板总不可避免要受到波及,每回都给他震得脸发绿,简直想把厂长拎出来按在地上揍成饼。

    但他不能松手,心一狠,再疼、再难受,咬着牙梗着脖子硬忍,甚至为了赢得厂里人的信任,顺利留下来,他每天都十分拼命,流的汗都能把龙王庙淹了。

    负责人一瞅,嗬,这小伙儿,不错,留下了。

    厂里只放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值班的人请了几次假都没请下来,急得逢人便要大吐苦水,四处求换班。

    这个表现的机会,邵一乾自然没放过。他都好多年没过过春节了,节不节的没有什么差别,于是便做了个顺水人情,留在厂子里值班。

    厂子里还有一只看门的藏獒,被困在厂子大门口的笼子里,特别凶,名字很温柔,叫花花。

    邵一乾隔着笼子调戏花花,笑眯眯地骂它是个大傻狗,然后就跨了年。

    正式员工有宿舍,一人一个小单间,可以带家属,吃住厂里包,邵一乾把自己这边完全确定了,就去医院挂了个号,拍了个片子,医生说:“小伤,屁事没有,不用担心。”

    邵一乾松口气。

    他把自己涮干净了,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去了言炎家里。

    法院家属院的中心是个篮球场,他去的时候,言炎正和珊珊相互抛球玩。珊珊带着一个医用口罩,被人伺候了一阵子,脸上的油光都养出来了,冲天小辫又扎起来,挽了个丸子头,与初见时大不相同。

    相互抛篮球能抛出什么花样来?

    什么花样都没有,就是你一下我一下,没意思得能淡出个鸟来,但珊珊玩得几乎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格格”笑得和小母鸡下蛋似的,开心极了。

    邵一乾打了个呵欠,轻手轻脚地走近,明显不太想破坏这她份儿好心情。

    meimei、meimei,一个叫人忍不住心软的词。

    轮到言炎抛球的时候,在球要出手的间隙,余光突然看见他从绿化带那里款步而来,心里一突突,手上动作就失控,用力过大,直接就朝着邵一乾砸了过去。

    邵一乾没躲开,肩膀挨了一下,身子一震,尾巴骨疼,不过没吭气儿。

    言炎看见他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顿时慌了,傻不拉几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要靠近又不敢靠近,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莫名其妙地觉得,他怎么越来越虚弱了?

    邵一乾捡起篮球,一步步走过来,先把篮球塞给珊珊,指了指身后的秋千架,然后就走到他的面前。

    他离得十分近,一走近就伸出手去摸他的右耳朵,低声道:“砸我一下还没消气的话,那我挨那一下可就真白挨了……消气没?”

    邵一乾问过刘季文,刘季文当时只说了四个字:“将心比心。”他想了想,如果是言炎一言不发,突然消失半年,他差不多会干出比言炎生气更过分的事儿来,别说把他揍一顿,就是把他拆成手撕人rou,估计都不大能解恨。

    这么一想,一时就理解了言炎恨不能扑上来掐死他的眼神了。

    言炎瞪大眼睛,十分不自在地想向后退,但他全身心都被裹在邵一乾外套上那股淡淡的烟味里,十分舍不得退开半步,就忍着心头那点几乎快要刺破胸腔的悸动,鬼使神差地说:“没消,快气炸了。”

    邵一乾“啧”了一声,心说这人怎么这么磨叽,但他没表现出来,装作十分有耐心的模样,显得诚意十足:“那要怎么才肯消气?”

    两人身高差每年都在逐渐缩小,到得眼下,言炎的鼻尖正好正对邵一乾的衣领。闻得出来,那衣服是干净的,一股子洗衣皂的味道。

    言炎小心翼翼把身体往前倾了一个小角度,眼角扫见两人的影子,几乎就是拥抱的姿势,有那么一两秒,他几乎想不顾一切地拥抱他,像小时候钻进他被窝里安慰他一样。

    于是他伸长胳膊环住他后腰,但他不敢贴实在了,因为心跳得太激烈,一靠近他,一定会露出端倪来。

    但他没料到的事是,拥抱的力量太强大了,他才刚把胳膊环上去,几乎就想不顾一切地加深力度,狠狠地抱着他,不想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