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藏的爱
2017年9月1日，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边上，红色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出了大量白色蒸气，五个模糊的人影在蒸气中隐约显现。 “爷爷，这就是霍格沃茨特快？”男孩一双灰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望向身后高大的男人，一头浅金色的短发异常耀眼。 “显而易见，斯科皮，我想，你一定会是个斯莱特林！”卢修斯?马尔福披散着一头浅金色的长发，抑扬顿挫的说着，他的面容看着虽有几分苍老，但精神显然还很不错。 纳西莎?马尔福挽着他的手，在一旁慈爱的看着简直与德拉科少时一模一样的孙子斯科皮?马尔福，心中百感交集。 斯科皮骄傲地仰了仰头，坚定的说：“当然，爷爷，我是个斯莱特林！” 卢修斯优雅的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向站在他另一边的，他的儿子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反复摩挲手中的蛇头手杖，食指上的家主戒指随着他的动作闪烁，他穿着一件黑色上衣，一直扣到了喉咙口，脸色看上去十分的苍白，下巴看着也比以前更加的尖细，脑后的浅金色头发已经很长，用一根银带松松垮垮的绑着。 他的妻子阿斯托利亚?马尔福站在他的身旁，正微笑凝视着斯科皮。 德拉科默默注视着斯科皮半晌，最后上前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斯科皮，记住，只用你的心选择你认定的朋友。”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这时突然发出了即将出发的鸣笛声。 “去吧！斯科皮，你该上车了。” 斯科皮认真的点头，下一刻却猛地扑进了纳西莎怀中，“奶奶，我会想你的！”接着他又扑进了阿斯托利亚的怀里，“mama，我会很想你的！”他说完，也不管两人的反应，径直向着列车走去，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回过头来：“爷爷，还有爸爸，我也会想你们的。”说完，他便飞速的跳上了列车，很快就进了马尔福家的包厢。 四个大人在原地哭笑不得的望着他消失的身影，但他们的周身，却又有淡淡的温暖环绕着。 周围的巫师们不断将有着好奇、羡艳、钦佩的目光投向他们，他们显然早已习惯，只是无视着四周的目光。 不久，列车开始移动，德拉科灰色的眼眸紧紧注视着远去的红色列车，直至最后一丝蒸气消散。 不远处，哈利?波特目送着他的小儿子阿不思?西弗勒斯?波特，转头看见了同样望着列车远去的马尔福一家，哈利皱着眉看了德拉科一会儿，随后就跟身旁的金妮、罗恩、赫敏说了几句，径直向着德拉科的方向走去。 一道与众不同的视线盯着他，德拉科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他转了转头，目光便对上了远处的哈利，见他径直走来，眼底瞬间闪过一道暗芒，德拉科对身旁的三人说：“父亲母亲，利亚，看来你们得先回去了……” 卢修斯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向他们走来的救世主，没有说什么，纳西莎向着哈利点了点头，阿斯托利亚则笑着说：“看来波特先生有事找你，那我们先回去了，记得早点回家。” 德拉科笑着颔首，给了阿斯托利亚一个拥抱，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深重的歉意，但很快就消逝不见了，仿佛只是错觉。 德拉科回头看了一眼走到他身边的哈利，深邃的灰色眼眸又望向霍格沃茨特快消失的远方，语气冷淡的开口：“波特，有事找我？” 哈利没有在意德拉科的态度，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他随着德拉科的目光望向远方，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他停顿了片刻，摇了摇头，轻声呢喃：“我的小儿子，他会是个斯莱特林。” 德拉科一直摩挲着蛇头手杖的手顿了顿，面容瞬间有些扭曲，他勾起嘴角，挑了挑眉，用嘲讽一般的语气说：“哈……一个波特，斯莱特林！” 哈利望向他，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突然说：“啊，其实这真的没什么，我好像没有说过，当初分院帽认为我更适合斯莱特林，若不是当年某个高傲的男孩让我想起了从小就欺负我的达力表哥，使我彻底没了好印象，不然的话，我恐怕会进斯莱特林的。” 德拉科猛地望向哈利，随即像是吞了鼻涕虫一般，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扭曲了，但他却意外的没有再说什么，转眼就恢复了先前高傲冷漠的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又落到远方，灰色的眼睛里竟看不出一丝情绪，有的只是，一片空茫。 哈利先是有些惊异德拉科没有反驳，再瞧见他的表情，心底猛地一震，皱着眉犹疑的开口：“你……虽然你伪装的很好，可是你瞒不过我，这些年来，你只有在谈到魔药时，眼底才有以往鲜活的光芒，其余的时候，你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你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或许，我能帮你。” 他该赞叹波特真如狮子似的野兽一般的敏锐直觉吗？ 德拉科猛地攥紧了手中的蛇头手杖，他有些恍然的凝视着哈利的绿色眼睛，面上的神情有一瞬间显得特别奇怪，片刻后，他移开了视线，冷漠的说：“谢谢你的好意，可是不必，你帮不了。” 哈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万一我能……” 德拉科却像是突然受到了刺激一般，他狠狠地点了一下手中的蛇头手杖，一直维持着高傲冷漠的面容破裂开来，脸上布满了愤怒与憎恨。 “万一？自以为是的救世主！你能做什么！难道你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能把我的教父还给我？” 德拉科猛地喊出了这几句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颓然地闭眼喘息，当初的自己何尝不是自以为是呢，他又有什么资格，默默平复着情绪，德拉科再睁开眼时，又挂上了独属于马尔福的高傲冷漠的神情。 “波特，别多管闲事！” 德拉科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拄着蛇头手杖，幻影移形了。 哈利早已被他喊出的话惊的怔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正好听到德拉科丢下警告离开，他无言半晌，最终凝望着远方霍格沃茨所在的方向，眼底弥漫上了深深的痛苦与悔恨。 英格兰威尔特郡，马尔福庄园的家族墓地之后，有着一大片的森林，德拉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森林前面，他拄着蛇头手杖，迈着平稳而又不失优雅的步伐，缓缓向里走去，直到走到最深处，才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灌木丛里，一块黑色的大理石墓碑静静地伫立着，碑上只是简单的刻了几行字。 R.I.P Severus Snape 1960.1.9－1998.5.2 如此的简单，却又那样复杂，一如埋葬其下的那人。 德拉科沉默的凝视着石碑，灰眼睛里弥漫着浓重的痛苦与悲伤，拄着蛇头手杖的那只手开始剧烈颤抖。 霍格沃茨，地窖走廊的一间教室内，弥漫的紧张气氛让人难以呼吸。 西弗勒斯?斯内普将德拉科?马尔福堵在墙边，低沉地开口：“德拉科，最近你做的那些事拙劣而又愚蠢，已经受到了怀疑，告诉我你的计划，我能帮你！” “不，我不需要你的插手！”德拉科瞪着他，愤怒的拒绝。 西弗勒斯那双黑宝石一般的眼睛牢牢锁紧了德拉科，低沉的嗓音响起：“我发誓要保护你，让我帮助你，德拉科……” 德拉科差点陷入那双深邃的黑眼睛里，沉醉在他的话语之中，他猛地转开视线，恼怒的说：“别叫我！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会成功的！” “可你今晚没有，你极其愚蠢的在走廊里游荡，没有岗哨也没有后援，这些都是低级的错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 “你管不着，我迟早会成功的，你还是小心救世主波特吧！”说完，德拉科猛地用尽全力撞开了他的教父，径直跑出了教室，摔上了门。 西弗勒斯稳住身形，沉默的望着德拉科离去，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黑眸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害怕与愤怒，可这些微妙的情绪，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德拉科无力的倒在积水的男盥洗室地面上，扑通一声，大片的水花溅起，魔杖早已掉落在一边，胸口处血涌如泉，疼痛实在难忍，他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德拉科看到打伤了自己的哈利?波特惊恐的表情，还有满脸的难以置信与不知所措，被自己做的事吓傻了吗？德拉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意识模糊间他想着，我就要死了吗？ 或许，就这样结束也不错！ 但下一刻，门砰地发出一声大响，德拉科看到他的教父西弗勒斯?斯内普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恍惚中他好像看到那双望着他的深邃黑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害怕与慌张，是错觉吗？ 可恶，他的教子德拉科?马尔福竟然被他发明的咒语打伤了，因为该死的救世主波特。 西弗勒斯?斯内普愤怒的瞪了哈利?波特一眼，粗暴地把他推开，单腿屈膝跪到了德拉科面前，他抽出魔杖，沿着那些深深的伤口移动着，嘴里念着一种唱歌似的咒语，渐渐地，血似乎不再流出来了。 德拉科感受到教父的手轻轻为他拭去了脸上的污物，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又念了一遍咒语，感到自己的伤口正在渐渐愈合，随着第三次咒语结束，他已经被他的教父半扶半抱在怀中，鼻尖满是魔药的清香，还有那种，无声的温柔，于是，他贪恋的越发向着西弗勒斯的怀中靠去。 “走，我带你去校医院，你的伤口处还需要用一些白鲜。”西弗勒斯扶着德拉科，轻声在他耳边说着。 德拉科闭着眼点头，靠在他身上，没有说什么，只是任由西弗勒斯扶着他走。 两人走到了门口的时候，西弗勒斯猛地回过头去，冰冷而又愤怒的说：“波特！你，在这等我！” 德拉科依旧闭着眼靠在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微微颤抖的眼睫，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霍格沃茨塔楼顶上，一个女人尖声尖气地说：“德拉科，快动手，不然就闪开，让我们来！” 德拉科呆呆地看着瘫倒在墙边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浑身开始颤抖，拿着魔杖的手始终举不起来。 这时，通向围墙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德拉科呆滞地将目光转了过去，然后，他看到他的教父西弗勒斯?斯内普攥着魔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 西弗勒斯冷冷地扫视着在场的几个食死徒与瘫在墙边虚弱的老校长，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眼神又回到了德拉科身上。 德拉科怔怔地僵在原地，直到他的教父上前，粗暴地将他推到了一边。 “西弗勒斯……” 德拉科听到邓布利多发出低弱的叫唤，似是哀求。 德拉科看到他的教父凝视着邓布利多片刻，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厌恶与仇恨。 德拉科看到他的教父举起魔杖，指向了邓布利多。 “阿瓦达索命！” 随着低沉的嗓音，一道绿光精准地击中了邓布利多的胸膛，邓布利多被击到空中，然后如破碎的玩偶一般，倾斜着栽下了塔楼。 德拉科沉默的注视着西弗勒斯那双空洞无光的黑色眼眸，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里，马尔福一家三口正仓惶地逃离早已满目苍夷的霍格沃茨，到了霍格莫德，德拉科奔跑的脚步突然顿住，他似有所觉的望向远处某个方向。 “小龙，你怎么停下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快走！” 纳西莎与卢修斯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德拉科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突然掉头向着远处某个方向奔去，他心底有一股强烈的感觉，他必须要到那边去看一看，否则，他一定会后悔莫及。 “小龙，你要去哪儿？快回来！” “该死的！” 身后传来了纳西莎担忧的声音，还有卢修斯气急败坏的低吼声，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德拉科快速地跑上了斜坡，灰眼睛望着眼前这座破败不堪，似乎随时都会倒塌的小屋，心底突然涌起了无尽的恐慌，他缓慢地挪动着身体，踏进了屋内。 眼睛早已适应了周围漆黑的环境，所以，一踏入屋内，他便看到了一个他熟悉万分的黑发男人，他的教父，西弗勒斯?斯内普正毫无声息的躺倒在血泊之中，那双黑宝石一般的深邃眼眸失去了光彩，只余一片空洞，他的脖颈处有一道可怖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似是早已凝固，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德拉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一般，半晌，他动了动喉咙，想发出崩溃的大喊声，想驱散胸口处空落落的感觉，想要打碎眼前这副令人窒息绝望的画面，但都无济于事，他只能僵在原地，甚至，连走上前去查看的勇气都没有。 “德拉科，该死的，你来这儿干……” 卢修斯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面前的景象，灰色的瞳孔顿缩，下一秒，卢修斯已然扑了过去，微颤的手触到了冰冷的躯体，卢修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纳西莎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眼中的泪珠不断滑落。 德拉科眨了眨干涩的灰色眼睛，他迟钝地看着卢修斯与纳西莎的表情动作，然后下一刻，他看见黑发男人依然毫无生息的躺在那里，顿时眼前一黑，周身也被一股绝望的气息笼罩。 “不，教父……” 德拉科轻轻呢喃着，胸口处凌迟般的钝痛快要将他逼疯，他渐渐感到无法呼吸，一阵晕眩袭来，然后，他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德拉科从痛苦不堪的回忆里清醒，才发觉他依然站在黑色的墓碑之前，他紧紧握着蛇头手杖，喘息了片刻，灰色的眼睛里闪过哀伤、思念、后悔、悲痛、自嘲、无力等诸多情绪。 十九年前的那一日，他在尖叫棚屋昏过去，再醒来之后，已经回到了马尔福庄园，战争也已经结束，伏地魔彻底失败了，马尔福家因为帮助了哈利?波特，最后得到了宽恕，魔法界恢复了和平，霍格沃茨重建，而他一毕业，便从需要好好调养身体的父亲手中接过了马尔福家的一切，成了现任家主。 至于教父，那日父亲就将他的遗体带了回来，后来将他葬在了这里，参加葬礼的，也就只有他们一家三人，相信教父不会想受到过多的打扰的，特别是那群格兰芬多。 后来，哈利?波特洗清了教父前食死徒和叛徒的身份，魔法部甚至还颁发了一枚梅林爵士团的一级勋章给教父，德拉科静静凝视着身前黑色的石碑，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般的讥笑，他们永远都不明白，他的教父，从来都不需要那些，更不稀罕。 德拉科轻轻地抚摸着黑色的石碑，慢慢收敛着眼底翻腾的情绪，一如深藏着那份绝望却无悔的，从未言说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