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初的决定
2 最初的决定 孙翊说，“哥，我最近谈了个新的项目。” 哥俩正坐在老宅的沙发上，孙翊给他倒了杯红酒。 他摆了摆手，孙翊却当着他的面坚持把酒杯到满，并推到了他面前。 “喝酒不开车。” “就你麻烦。你就不能在家住一晚？” 孙权发了一段微信给谷利，让他一小时后到老宅来接他。说罢，他拿起酒杯道，“说说你的项目。” 孙翊接着用一段时间神采飞扬地介绍了他的自动炒菜机的项目，称这个市场发展需求巨大，在白领上班上得生死疲劳只靠外卖续命的cbd区，有了自动炒菜机，餐馆就能大幅提高出品效率，还能百分之一万地保证出品质量，既糊弄了食客的嘴，又能降低餐厅的用人成本，而且这项目的技术可行性也高，随便加上点人工智能的噱头，保管能拉到不少的补贴，一本万利。 孙翊说完，一杯酒已经见了底，看他二哥分文未动的酒杯依旧放在桌上，心里不禁打起了鼓，说到底，无论他跟拿着哈佛牛剑非学历结课证的创始人喝过多少酒，他都得从这一位手里拿钱。 “说完了？” “哥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项目，你跟阿瑛提过没有？” “哥，你这是什么话？”一听提到自己妻子，孙翊露出一副不受信任的恼怒，“她一女的，她懂什么？” 孙权看了他一眼，“你又惹阿瑛生气了？” 孙翊脸色一红。 “没有，我不想告诉她，行不？” “可以。”孙权端起酒杯，决定在不折损孙翊面子的前提下开口，“孙翊，现在下游市场对预制菜的需求份额有多少？” 孙翊摇了摇头。 “接近80％。有80％的餐馆都已经使用了预制菜加工餐品，你以为的市场有多大，你做过调查没有？” “炒菜机器是能给餐厅节省不少成本，厨子无巧，烂淡就好，但是哪个餐馆老板会犯这个傻，有了台机器就把厨师开掉？机器和成熟的人工出品效率差能有多高，值得老板冒险？一旦节省了这个成本，一旦食客看到了后厨没有一个人，只有几台自动炒菜机，你猜餐馆离关门大吉还有多久？” 孙翊一声不吭，瘪了气。 “产品测试做了没？” “还没有。” 孙权喝了一口酒，“那就是租了办公室了？” “我也算是合伙人。” 孙权捏了捏他肩膀，“行吧。办公室在哪？” “在周。。。”，孙翊看着孙权脸色，顿了顿道，“在他们公司的楼上，最顶层。” 孙权把酒杯里的酒全干了。 “二哥你别生气，”孙翊的语气不能更和缓，“嗐，我这不也是在替你盯着他么？” 孙权差点没把酒杯砸他三弟脸上。 “我用你帮我？”孙权想起周瑜半夜里说的话，气不打一出来，“先管好你自己！” 孙翊自知理亏，只听他二哥数落，“孙叔弼，你可真是天选的韭菜，昨天web3社交大会，今天自动炒菜机，你遇到的那些创始人，但凡有一个有点儿清晰自我认知，而不是给你狂打鸡血，前脚从你这捞钱，后脚就排队租游艇拍照的，你也不至于被骗一遭又一遭，干什么垮什么，整个一行业冥灯。” “什么行业冥灯，哥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 “难听？”孙权被孙翊蠢到吃惊，“你还觉得难听？你租顶楼办公室的时候呢？钱打水漂的声音不难听？” 争吵声引来了家中的其他人。徐瑛出现的时候，兄弟二人有默契地住了口。她从酒柜里开了一瓶霞多丽，又拿了两个新的酒杯，一个推给孙权，另一个留给自己。 孙翊道，“我的呢？” 徐瑛白他一眼，“自己动手。” “二哥。”徐瑛把酒递给他，“最近小妹该选学校了，她有自己的主意，你要跟她谈一下。” 孙权点了点头，“她是不是不想去读商学院？” 徐瑛点了点头。“她想读的是生化，但还没有定下想去的学校。” “好。”孙权看了一眼时间，“尚香这会儿睡了没？” “应该已经睡了。她下午跟朋友去打球，回来的时候说是累了。”徐瑛看了一眼楼上，“不过说不定也被吵醒了。” 孙翊咕哝了两声。 “你说什么？” “没什么。”孙翊眼睛往下瞥，脸上却紧绷着。“就算小妹醒着，你又能跟她讲什么？你心思在哪，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孙权没有接他的腔。徐瑛拧了他一把，孙翊拦着她的手，自顾自地提高了音量，“哥，你们在一起都几年了，这几年来他有把咱家放眼里吗？还以为自己是纯爱战士自我感动呢？等你醒过来，人家早就跟新欢跑了！”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清楚。周瑜那个小破初创公司早就要完蛋了，市场环境这么差，他正到处求投资呢，就算他没把咱家放眼里，以至于到现在你俩的事儿都得都藏着掖着，可是他身边的那个女vp，下家早就找好了，你该不会不知道，如果那女的要走有谁也会跟着她走吧？” 孙权没有作答。他坐在沙发上的位置向后退了些，两只手掌从发根往上捋了又捋。 “二哥。”徐瑛柔声说，“要不然今晚在家里住吧，我去叫阿利回去。” 孙权神色如常，“没事。阿利已经到了？这么快。” “他在玄关等你。”徐瑛随他起身，让保姆去取他的大衣，“二哥，你们现在住的怎么样？小妹跟阿匡都快出国了，家里的人手也多了，要不要过去两个帮手去家里打理一下？” “不用，我们这样挺好。”孙权边走边道，突然停下来，几乎撞上迎面的孙翊。 “少打听没有用的东西。”孙权对他说道，“这话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了？” 孙翊瘪了瘪嘴。 谷利站在玄关处一言不发，等到孙权上了车，却时不时看着后视镜。 “你听到了多少？” “没有多少，老板。”谷利瞥见他神色不悦，这么回道。 “还有谁知道？孙辅他们几个知道吗？” “老板，我一直都在您身边，其他人知道什么，怎么想，我都不知道。”他眼睛正视前方，这么说道。 孙权点了点头。他划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拨通了周瑜的电话。 凌晨1:17。 周瑜准备离开酒吧。 现在他应该在做什么？当然是沉浸在珍贵的深度睡眠中。 他看了眼人群中的年轻女人，annie在卡座里侧对着一个咧开衬衫的棕发男人正说着什么，手里捧着一杯龙舌兰犹豫不决。 到时间了，他起身从吧台离开，准备当着他们谈话的缝隙随便说点什么，然后出于人道主义带着他陷入窘境的上司离开，回到酒店后睡觉，洗澡，好好吃上一顿，然后去机场。 一个鲻鱼头汉子不知道从哪里拦住了他。 “hey，hi，can I buy you a drink? You seems lost tonight.” “No thanks mate，I’m in a bit of rush” “Rush to where，a hotel or something?” 他看了一眼这个喝大了的澳洲男人，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正当他不置理会抬脚就走时，男人拦住了他。 “wow easy，just a drink，lovely” “fuck off then，”鲻鱼头喝肿了的脸上浮起的雀斑越靠越近，他克制语气里的厌恶，“will you?” 男人没听懂他语气里最后的客气，利用体型优势伸手过来揽他，周瑜侧身闪过，立刻给了他一记上满力道的右钩拳。 鲻鱼头猛地撞倒在高脚椅上，坐在上头的是一个穿着钻片吊带的女孩儿，站起来的同时惊呼道，“oh fuck off ！！！” 周瑜看着女孩儿露出微笑。 “Bravo！”annie笑着对他说道，“现在你知道做东亚女人的感受了。” “No kidding，”周瑜说，“我们该走了，Annie” Annie眯了眯眼睛看着他，“you know what? 我正在考虑把年假休完。” “什么？” “现在是八月，没有道理我不可以享受八月的海岸，还有冲浪。” “不，”周瑜想到了什么，但觉得在深夜的酒吧跟上司谈论离职的问题失之草率，说道，“临时起意不是你的风格。” “或许呢！Annie带着她从小在华文补习中心学到的蹩脚中文语法回答道，“我们都没有办法预料生活。” 周瑜摇了摇头。 “put on a smile ！”她又问调酒师要了两杯酒，以一种近似姐妹情谊的方式碰了碰他的酒杯“你就要升职了，we should drink to that！” “但我们也无法百分百保证。”周瑜拿着酒杯，忽然感到胃袋里翻滚着一股酸痛感。 “你应该享受生活。”年长于周瑜但还比大学生还活泼的上司说，“放个长假，去旅行，约会，享受美食。” 他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在他接通电话之前，这次通话就变成了未接。 孙权挂断了。 “喔，是你的小男友吗？” “Annie”周瑜揉着手臂上的尺泽xue忍痛道，“你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 “真可爱，”annie笑着道，“我是说你的反应。”随之她把手搭在了他肩头，“我还真的有点喜欢你的，周瑜。” 听者只觉得今晚多少有点见鬼。 “你喝多了，Annie。”周瑜后退了一步，将上司的举动理解成跟投资商敲定协议之后的飘飘然，“你该不会是要跳到Tan这里？” Tan是他们这次来澳洲见的投资人，听到他这么说，Annie矢口否认道，“当然不是！” 周瑜突然像被人在腹部打了一拳一样，蜷缩起来。 “你怎么了？周瑜？你还好吗？” 他紧簇着眉头，双眼睁开，只对上Annie带着关切递过来的纸巾。 他冷汗直流，勉强直起身来，努力压制胃部几乎被划伤了个口子的痛感，“帮我叫个uber，我要回酒店。” “你疯了！你应该去急诊！我陪你。” 周瑜摇着头，比他矮上一头的女人驾着他往外走，一边愤怒地挤开人群，“Move，move！for fuck’s sake！” 之后，孙权试着又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但周瑜始终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