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约
韩烨并没有听后座人的话，每天和姬发一起去吃饭。当姬发被使唤着做这做那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劝阻，但偶尔会帮姬发一下。 这天放学，韩烨忘记带伞，只能站在廊下等雨停。一阵冷风吹来，站在廊下的他突然一个战栗，而后是心里莫名的躁动。 鬼使神差地，他又回到了教学楼，他总觉得，有人在等他。 循着自己内心所想，韩烨绕向顶楼洗手间。 “有人吗？” “开门……” 韩烨脚步顿住，意识到这是谁的声音后，火速跑进洗手间，踹开了堵在隔间门板上的障碍物。 姬发几乎是摔出来的，迎接他的不是潮湿地板，而是韩烨的怀抱。 一双小鹿眼撞进韩烨心里，韩烨把人接住。 外头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韩烨靠在隔间门板上，怀里姬发惊魂未定地望着他。 直到不知道哪个教室的门被风关上，发出“砰”的巨响，两人才回过神来。 “谢、谢谢……”姬发慌慌张张从韩烨怀里出来。 “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我被他们关起来了……” “……他们为什么关你？” “我……我给他们买的零食少了一包辣条……” “……”韩烨恨铁不成钢，最终还是阴沉着脸把人拉出了洗手间。 外头雨还在下，姬发带了伞，韩烨撑开，两人一起在伞下，走出校园。 但因为身高差，姬发一半身子都被雨淋到了，韩烨无奈，把人搂进怀里。 韩烨只顾着眼前的路，没发现怀里人红透的脸。 两人其实是顺路的，只是过姬发家需要让韩烨绕远而已。 二人先到了姬发家，韩烨抬头看到了那棵几百年的桂花树：“原来这棵树就是你家。” “嗯。” “我在我家能看到它。” “嗯。” 韩烨因为这冷漠回答低了头，才发现姬发没戴眼镜，半长的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露出了精致脸蛋。 这张脸其实挺好看的。 韩烨如是想着。 “你眼镜呢？” 姬发尴尬地笑了笑，从包里掏出断掉的眼镜：“在洗手间……掉地上被踩断了……” “……我帮你修修？” 姬发摇头：“断了就算了吧，家里还有。” “行吧……那我走了，明天把伞还你。” “好。” 第二天，韩烨拿着伞到学校，一进门就看到三两个人堵在姬发面前。 “昨天你怎么出来的？” “怎么没在里头饿死？” “你家不是信什么树之灵吗？树之灵救你的？” …… 韩烨黑了脸，明白就是这几个人把姬发关进洗手间后，立马冲了上去。 一时之间，教室里嘈杂不断，课桌被撞翻了好几张，韩烨仗着人高马大，把为首那个人压在地上一拳一拳揍：“你他妈以后再敢欺负老子同桌试试！” 那天韩烨和姬发都被请到了老师办公室，老师却一个劲在批评姬发：“你能不能每天安分点？！多少事是因为你？！” 姬发低着头不敢说话。 “姬发被人欺负你不说别人说他干嘛？！” 这话一出来，整个办公室都静默了。韩烨大高个杵在那本就有威慑感，此时脸上净是打完架的戾气和怒意，呛着语调质问老师。 老师被怼得没话说，张了张嘴摆手让他俩走，临了还骂了句：“一天天的没一个省心的。” 两人回了教室后，姬发跟韩烨道谢，韩烨桌子上东西乱七八糟，应该是他去办公室这段时间其他同学替他捡的，但姬发的东西依旧散落在地上，无人问津。 韩烨弯下腰帮姬发捡东西，又发现了几张不属于姬发的空白试卷。 眼神瞬间锁定那几个总让姬发帮着做试卷的人，站起来一边撕一边往那几个人去。 试卷碎片被扬了半个教室：“你他妈没手没脑子啊？再喊别人做作业，我看到一份撕一份！” 自此，没有人再欺负姬发。 高三的生活总是惬意又忙碌的。当下只能感受到忙碌，等将来毕业了，才会明白高三有多惬意。 韩烨和姬发做同桌度过了冬天和春天，姬发在此期间蹿了个子。原来只到韩烨肩膀的人，等回过神来，已经和韩烨并肩。两人一起窝在课桌前，座位显得格外狭小。 姬发在过年的时候也剪掉了自己半长的头发，剃了个板寸。依旧戴着眼镜，只有韩烨觉得他笑起来像个小甜豆。 “周末我生日，来我家吃饭吧。”姬发邀请。 “生日？那我去。” “好哦。” 这是韩烨第一次去姬发家，也是第一次走进了祠堂，站在了那棵桂花树下。 那个时候他不会意识到在之后的五年里，这棵树经常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所以只是站在树下，虔诚地看着它。 “你相信这棵树有树之灵吗？”姬发与他并肩站在树下。 韩烨摇头：“我是唯物主义。” “哈哈哈哈……政治这么好呢？”姬发笑笑。 “你呢？你信？” “我以前是不信的，但现在信了。” “为什么？” “因为……”姬发顿了下：“算了，不说了，走吧，去吃饭。” 姬发一家也算其乐融融，但是能看出来，他爸爸身体不太好。 所以姬发懂事，在学校里受了欺负也不会跟家里说。 姬发许了愿，韩烨问：“你许了什么愿？” “不能说，不然会不灵。” “小气。” 姬发笑盈盈地给韩烨切蛋糕。 天黑了，两人依旧坐在院子里，姬发突然问：“你想考哪个大学？” “我？可能考老家那附近的，我爸妈说工作快稳定了，回老家去。” “你老家啊……那有点远诶。” “你想考哪？” 姬发摇摇头：“还没定呢。” “你要不嫌远，可以往我那考，没事还能住我家。” “好啊。对了，”姬发看向韩烨：“中秋你有空吗？” “怎么了？” “我家会有月桂树供奉仪式，你来看呗。” “我是唯物主义。” “来看仪式又不是就代表你信了，只是我想你来看。” “为什么？” “因为我成年了，以后就是我代替我爸进行仪式了。今年中秋是我第一场仪式，我希望你能来看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