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耽美小说 - 客卿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事?”

    话一脱口,棠仰睁开了眼睛,注视着李成夫妇。屋里冷下来,李成被他盯得发毛,刚想说话,梅利突然插嘴说:“我爹身上的仙家去哪儿了?”

    李成如释重负,忙摇着头说:“没了,早没了。”

    他见梅利皱眉,立刻又道:“小梅姐,宝珠师娘来的那年,他身上的仙家也没了。李老叔感激师娘,连他都信任师娘,我们……”

    明堂没对梅利打断自己感到不悦,只是看着棠仰,棠仰冲他挑了下眉,又闭上了眼。

    李成会这样说,估摸着是因为梅利爹在村中身份特殊。明堂大致思量须臾,还没得出结果,梅利主动解释说:“我爹……是村里唯一一个秀才。”她抿了下嘴,像是在咬牙,“平生最不屑鬼神之说。”

    李成顺势补充道:“小梅姐早慧,三岁就能问米。”

    既然如此,看来梅利父女不和的源头是找到了。明堂更关心的是,按照李成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宝珠做了什么,撵走了那仙家,李老叔才会对她感激不已。他正想着,意识到还缺了什么关节,一旁犯困的棠仰出声道:“梅利,你从小鹳村离开,其实并不全同金龙大仙有关吧?”

    李成夫妇不敢吭声了,但从两人表情来看,应是知道些内幕。梅利毫不含糊地点了点头,直言道:“对。”

    她望向棠仰,冷笑起来,“我跑了,是因为我不愿做地马*。”

    棠仰好似猜到了答案,也冲她冷笑,只道:“愿闻其详。”

    明堂早先便发现了梅利似乎对宝珠有些超乎寻常的好奇,在这样好奇的驱使下,她不会再藏着掖着,而是和盘托出,只为换取一些他们这边的消息。他在心里飞快地过了遍那些可以透漏,哪些不行,坐直了身子。

    梅利伸出三根手指,滔滔不绝道:“五十四年前,我三岁。无师自通给人问米,我爹气得差点没厥过去。也是在那年,村里打井挖出了金龙大仙。”

    她颇为不屑,伸手比了几拃长,“五十四年前,它只有这么大。”

    第十二桩往事

    “它给里长托梦,要人祀,要修建庙宇。”梅利又立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四。“五十三年前,我四岁。金龙大仙庙落成,当时只有一间茅草房那么大。”

    她继续比五,“五十二年前,我五岁。里长拿出全部积蓄要在地下修出一个小水池,在修建的时候,有个工匠落水,淹死在了祀池中。那年里长发了横财,出钱继续修庙。”

    明堂啧了声,想来便是从那时起,小鹳村开始了yin祀,如同瘟疫般渐渐扩散蔓延,直至吞没整个村子。

    “我二十五岁,”梅利指了指半开的窗,喃喃道:“那天晚上,就和今晚一样亮堂。”

    十五岁时,里长敲开了梅利家的大门,开诚布公,希望她能来做那个和金龙大仙直接交谈的人。在此之前,靠里长摇签决定谁是亡命的人祭。梅利拒绝得毫无回旋余地,她爹更是把里长骂了个狗血喷头,父女就此受到村中排挤。一直到梅利二十五岁,他们从未在金龙大仙的“庇佑”下发过横财,写有名字的签子却始终留在签筒中,一年也没能逃过。也正是在那年,宝珠来到了村中。

    “她迅速地笼络人心,很快便得到了许多人信任。”梅利自嘲般扬起嘴角,“你们害怕我,是因为你们能意识到我的话术存在。”她瞪着李成夫妇,“你们不怕她,因为你们根本意识不到她的话术。”

    宝珠开始从里长手中接管了人祀的主持,六月末,她想出了木牌择人的方法,并且当着全村人的面展示了在水缸中、不是祭祀之时,所有木牌都好好浮在水面上,一个也没有沉底。

    “七月,下山的常仙抓我做地马。”梅利恶狠狠地讲道。

    梅利的驴脾气,众人早已领略,饶是如此,也没想到还能有不怕死到她这种程度的。被常仙拿法,与其说是仙家磨地马,不如说是她这个地马在磨仙家。趁着一档子的功夫里,梅利两手扶着墙就往上撞,直接就使了往死去的劲儿,半条命下去,险些咽气。

    “我醒来后感觉仙家不在了,就鬼使神差地跑了,躲到了璧城。”她顿了顿,“我在璧城待了半年,就是在璧城时遇见了安圆。”

    接下来的,不等她讲,明堂和棠仰却已经猜到了。梅利跑是跑了,仙家却继续抓她爹做地马,老秀才对鬼神之说不屑一顾,想必被磨个半死。

    李成大着胆子接话道:“小梅姐你走后,宝珠师娘路过去看了李老叔,似乎是赶走了他身上的仙家。但李老叔打窍的时候被磨得都没人样了,这辈子再没吃过凉饭。”他缩了缩,小声说,“这些都是李老叔逢人就讲的,我们都听过。他……他逢人就说你死了。”

    梅利抿紧了嘴。

    棠仰见说的差不多了,话锋一转,锋芒逼人道:“啧,想必小鹳村卧虎藏龙,近来又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吧。”

    果然,李成夫妇一呆。不声不响的明堂也笑眯眯地看过来,小鹳村哪个不得多少对道长大仙犯点怵,李卓娘拉了把李成,小声说:“你就告诉大仙吧,我们不是说以后再不能做丧良心的事了吗,藏着不说就是他们的帮凶啊。”

    李成捋了捋思绪,额上渗出了几滴冷汗,缓缓开口。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远远的,却能看见几粒耀目的火从柴把上跃起,烧焦的炭灰飞向天际,闪着赤红的光很快又熄灭了。火把下是嘈杂的人,十余号人吵嚷着向坟地而去,押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走在最前面。那女人被五花大绑,不停地无助哭喊着,绝望凄惨,闻者落泪。她手脚捆得结结实实,与其说是被押着走,不如说是几人托着她前行。半只鞋子早已掉了,光着的那脚磨破,留下淡淡血迹渗入土里。

    如此一幕,若是有赶路人经过,指不定还以为自己遇上了恶鬼出行。

    女人痛苦不已,被众人一直拖行到了坟地。几个村妇上前,不由分说便朝她身上泼去什么东西。女人本来张着嘴哭喊,猝不及防被灌了满嘴,那些东西顺着她头发脸颊往下流,在火把的照耀下亮晶晶的,竟是灯油!

    他们要活烧死这个女人!

    女人撕心裂肺地嚎哭着,顾不上吐出灯油,朝着人群大喊道:“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为首的村妇蹲下身叹了口气,摸着她的脸道:“唉,好孩子,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