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的线1
圆的线1
一月下旬，将近新年。 杜真给钟清打了好几个电话喊她回家，钟清被吵的没办法，还是挑了天下午回去。 昨天下了点雨，钟清一路走来，被风吹得有点冷，刚打开门就听见陌生男人的声音，以为家里来人了，也没太在意，直到杜真夸张地喊她：“哎呦，小清回来了。” 钟清抬头去看，就看见陈京舟坐在客厅沙发上朝她招手。 钟清皱了皱眉，向他点了点头。 杜真招手喊她过去，拉她坐在了陈京舟对面的沙发上，开始当红娘，“小陈今天来还带了好多礼物，太客气了，这不是小清回来了，你们年轻人有话说，你们说话。” 说着，杜真站了起来，走到钟清身边还轻轻拍了一下她，朝她使了个眼色，钟清无视了。 杜真走后，空气有片刻的沉默。 “你怎么来了？”钟清先出口。 陈京舟手肘搁在大腿上，穿了一身正装，头发用发胶打理过，有模有样地道：“我上次说的那件事你可以考虑一下。” 陈京舟是钟清的高中同学，不过她上到高二就没读了，和他也没什么太大的交集，直到上次相亲才认识，陈京舟对她居然还有印象，没聊几句就直接提出结婚，让钟清觉得很诧异。 “我现在不太想结婚。”钟清回答他。 陈京舟坐直了，盯着钟清看，“你都快二十四了，还不结婚？” 钟清微笑看着他，“对。” 气氛一时僵住，陈京舟盯着钟清看，钟清也盯着陈京舟看。 看钟濯看久了，钟清眼光都变高了，至少钟濯是不会喜欢这样梳着背头的，他不太喜欢打理头发，每次都是扎到眼睛了才去剪，有几次还是钟清给他剪的。 想到钟濯，钟清心中难免柔软了些。 要是钟濯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了吧？气得挽着手臂一句话都不肯说，气得连她和他说话都不理——上次就是这样。 可惜钟濯还在上学。 杜真拿来水果，见他们一句话都不说，开口炒热气氛，“哎呦，是不是伯母在你们不好说什么啊？要不出去走走看看？小年轻嘛，总是有话说的。” 说着，她推了推钟清，“你说是不是啊小清。” 钟清没说话，陈京舟接了话茬，“好啊，那伯母你忙吧，我和钟清下去走走。” “好、好，”杜真笑开了花，又推了推钟清，“小陈邀请你呢，去啊，小清。” 钟清本来就瘦，杜真手劲又大，把她推得差点倒了。 陈京舟来到钟清身边站着等她，钟清顶着杜真的目光，只好无奈地站起来跟他一起下楼散步。 这个天其实没什么好散的，昨天下的雨不算大，但地上的水还没干，就这么安静地下了楼，陈京舟忽然说：“我开了车来的，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载你。” 钟清怕冷，本来想的是应付应付完了，可这天气实在撑不住，“都可以，看你想去哪，转一会就回去。” 钟清没坐副驾驶，坐的后座。陈京舟从后视镜看钟清搓手，把空调打开，不死心又说道：“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不在家里，钟清直说了，“考虑做同妻吗？” 陈京舟哽住。 高中的时候，钟清就撞见过陈京舟和男的在一起亲嘴，陈京舟也知道钟清知道他喜欢男的，所以才这么无所顾忌地提出来。 车子开得很慢，但路上并不怎么平坦，偶尔还会颠簸一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京舟又开口，“我们各取所需，形婚而已，你也不想每天都被催婚吧。” 钟清侧着头，把视线投向车窗外。街上人不算多，单个或结对走着，大概马上就是春节，街边的铺子早早的装扮起来，贴着福字，即使隔着车窗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可还是能感受到高兴。 陈京舟见钟清不说话，不死心又说：“我们结婚了之后什么都不会发生，就领个证，之后我们就分房睡。” 蓦地，钟清问：“为什么是我？” 陈京舟不说话了。 但钟清知道为什么是她——一个高中都没有读完的女人，重组家庭，母亲还那么强势，甚至家里还有个弟弟。而这个女人性格看起来是那么软弱、好拿捏，还知道他的性取向，也不需要再想谎言欺骗她，是个很好的“牺牲”对象。 车子进入隧道，车窗上浮现钟清的脸——除了漂亮一点，确实是张很木讷的脸。 可她不愿意做这种女人。 钟清伸手将玻璃上的雾抹去，连同她的脸一起。 一路无话，车子开到一所学校后停住，钟清看了一眼，是他们之前读过的高中。 大概是刚放学，路上学生很多，结对而走，人声鼎沸。 “好久没回来了。”陈京舟站在钟清一旁开口。 钟清点头，就听见他又说：“变化还挺大的啊，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去那边那个店吃拉面吗？我们去看看，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钟清很诧异，“你怎么知道？” 陈京舟和她一边走一边说：“读书那会不是被你看见了吗？我怕你告诉老师，注意你好几天，就发现你喜欢在这家吃。” 钟清没再说话。 上学的时候她确实很喜欢在这里来吃拉面，那时候家里情况比较困难，生活费没多少，她除了早上都是在这里吃，快吃吐了。 它还没倒闭，甚至店面还扩张了，有上学时的两倍大。钟清刚坐下点了碗最普通的拉面，就听见有人喊她：“钟清。” 这声音、这语调可太熟悉了，钟濯从初中开始就是这么喊她的，钟清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钟濯——被不同校服的人簇拥着，正站在不远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