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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送,周浦深看着他嫩红色的嘴唇轻轻地把食物卷进去,吃饭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直到他将嘴里的东西完全吞进了肚子,才抬头看着傻站的周浦深,再一次和他说话:“站着干什么,坐下来聊聊。” 那语气,就像是邀请别人在家里吃饭。 周浦深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心里有气也有怜悯,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那双狐狸似的眸子迷惑了似的,也不多说什么,对着他就盘腿坐了下来。 岑路像是没意料到他真的会留下,一时间竟有些语塞,赶紧又塞了一筷子进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孩子和之前那些监狱兵都不太一样,大概没那么好骗。 他鼓起腮帮子把嘴里的东西嚼了嚼吞进了肚子,细长的眸子紧盯着他的每一丝神情变化,岑路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循循善诱:“不愿意告诉我谁欺负你,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总行了吧。” “周浦深。”这一次男孩子回答得很快,他的声音低低的,虽然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却已经可以窥见日后醇厚嗓音的端倪。 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这是岑路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他只是在心底赞叹了一句,看来这少年的爸妈还算是文化人,要知道帝国士兵大多都是贫苦的庶民出生,也不知道这俩爸妈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把孩子送来当兵。 岑路不由得又多看了他一眼,还这么小。 他那时候不知道,这个名字,这个他起初不以为意的三个字,将在日后成为他心上最为深刻的痕迹。 周浦深将餐盒端出来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打开盖子瞧了一眼,这才发现看起来吃相好的家伙,可能也不是那么听话。 茭白被他挑完了,剩下rou丝堆成一摞码在那儿。 周浦深愣了一下,接着眼底露出了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 接下来的一周过得很快。 周浦深每天来给岑路送饭的时候都带着不同的伤,有时候是颧骨上肿了一块,有时候是胳膊肘吊着,有的时候一瘸一拐的,非得扶着墙才能走稳。 岑路全不复第一次见他时的逼问,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聊:例如你上我这来之前是不是在做擒拿训练,宿舍里有几个人,你战友们都年方几何,云云。 周浦深都一一照答了,或者说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岑路的问题,每当他心里觉得抗拒,或是觉得难说出口的时候,岑路总是会轻轻松松地带上另一个话题,接着慢慢就把他的话套出来了。 周浦深觉得郁闷,可又无可奈何。 监牢里头关着的人就像是狡猾的大尾巴狐狸,你进一步他就退一步,你退一步,他便要得寸进尺十分。 今天是轮到周浦深值夜的日子。 少年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他刚到傍晚就去配给处打了饭,躲在没人的角落里帮岑路把蘑菇炒rou片里的rou片全都给扔了。 周浦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油汪汪的圆口菇里现在连一根rou丝都看不见。他自顾自地点点头,想着今天那人大概会多吃一点儿。 他实在是太瘦了,就像是一阵风也能把他吹走似的。 今天一整晚都能呆在他身边,少年想到这里,不禁捏紧了饭盒质量堪忧的塑料盖子,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 可等他悸动了半天摸到监牢外面的时候,却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他撇了一眼带着耳机玩忽职守的瘦子,无声地将眼睛贴上猫眼。 里头的走廊上,李哥正站在那儿,一点儿不似他自己说得那么不畏强权,反倒是点头哈腰地跟里面的人说着什么,言谈举止间都透露出一股讨好,就仿佛里面的人不是囚犯,而是比他位高一等的人物。 周浦深怔了一下,接着就觉得有一股热浪从心口冒出来,接着蔓延到五脏六腑和大脑,像是快要把他给烧着了。 他冷笑了一声,手上的纸饭盒被他的拇指捏出一个坑来,少年的眼睛又变得像是夜色一般的黑,他冷着脸,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天真。 果然啊,帝国人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真不知道之前自己到底在荡漾个什么。 他一脚把门踹开,李哥在里面聊得正欢,不由得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来人之后就想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 “他是我的监狱兵。”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阻止了李哥即将骂出口的脏话,“你来了?”后面一句是对周浦深说的。 周浦深不想和他说话,于是只是沉默着将饭盒扔给他,自顾自盘腿坐了下来。 李哥看着像块臭石头似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周浦深,就想抬脚踹他。这些天下来他撺掇了整个班的监狱兵对着他冷嘲热讽,占着训练时间可劲儿了的造作他,大晚上逼着小孩儿出去洗全班的衣服,不洗完回来他们就将他的褥子扔到楼底下去。 可饶是如此,这个半大小子就是一声不吭,除了找由头阴自己,连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 怎么今天自己只是和这位说了两句话,他的脸色就臭得跟没洗的夜壶似的。 “你可以走了。”岑路凉凉地看了一眼李哥就要踹到周浦深背上的脚,面色很冷。 李哥只得讪讪地收回了那只脚,好声好气地跟着位大爷打了个招呼,接着就带上了门。 岑路等人一走,面对周浦深的面色便缓和了许多,他打开饭盒,看着里头光秃秃的蘑菇,顿时就弯了眼睛:“你弄的?” 岑路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人久违地关心自己,让他忍不住美滋滋的。 周浦深没回答,只是环抱着双臂淡漠地看着他,一点儿不像是个十六岁的年轻人。 岑路也不在意,拿起筷子就吃了两口,接着仿佛不在意地提起:“欺负你的人就是刚才那个吧,我叫了人,让他明天就转兵营。你以后不用担惊受怕的了。” 周浦深不问他怎么知道的,也没问他一个囚犯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只是提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不是要为我出头?你怎么不干脆弄死他?” 岑路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他看着少年眼底不加掩饰的残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诚然,他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做这些不算全无用心。上一个监狱兵被他策反了好久,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供出了他逃狱的心思,眼瞅着这次来了个老实的,岑路原本想将他发展成另一个线人。 不想,岑路看着他冰冻的神色,这位看起来没有表面上那么好骗。 “我是个囚犯,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岑路避着他的锋芒,“我怎么可能弄死来去自由的监狱兵?” “是吗?”周浦深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表情无波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