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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之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时尉,干巴巴地说,“所以说,你是欠揍吗?” 时尉大笑。 “别笑,真的。你这样的放我姥爷哪,是要天天挨揍的。”路远之认真的说。 “为什么呢?你姥爷心这么狠啊?” “不是。”路远之解释道,“我姥爷年纪大了之后就爱搞研究,你这么皮实,指不定他要想什么怪招在你身上试验呢!” 时尉赶紧摸了摸路远之:“那你呢?小时候被做什么试验了?” “我没被做过试验,因为我乖。”路远之一本正经地说,“我姥姥说了,只有不乖的小孩才会送过去给我爷爷做试验。” 时尉笑得更厉害了:“你不是不乖的小孩,你是笨小孩!这么拙劣的谎话你都信啊!” “长大了就知道是假话了,小时候我真的信了,每天都可乖可乖地听我姥姥的话了,就怕一个不听话被送过去当我姥爷的小白鼠。” “那你怎么还那么粘你姥爷?不怕被他抓过去当小白鼠吗?” “因为我姥爷兜里一直有零食,家里就他分我吃,我当然得跟着他了。我记得以前我吃过一种rou干。长长的,跟线似的,可香可好吃了。只有我姥爷那里有,所以我就变成了姥爷的小跟班,不管他去哪里我都跟着。” “你小时候是跟着姥爷长大的吗?”时尉这是第一次听路远之提起他小时候的事情,之前虽然也知道一些,但都是自己推测出来的。路远之这里也只有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 “嗯,姥爷姥姥的年纪要比爷爷大,我出生的时候姥姥姥爷已经退休了,所以我就给姥姥姥爷带了。爷爷奶奶住军区的大院,mama和路振宁住单位分的房子,我和姥姥姥爷住四合院,有时候也会去舅舅表哥他们住的小洋楼那里。” “小时候我可惨了,这么一点大的时候就要跟着姥爷练毛笔字,周末去爷爷家的时候,爷爷还不给吃rou,说我太胖了,得少吃点。但是奶奶给做rou,一桌子都是rou菜,把爷爷气死了。然后他们两个就会吵架,吵架后奶奶就说‘你厉害呀!你最厉害了!你别吃呀!一口都不许吃!’然后爷爷就被赶走了。等到晚上的时候,就指使我去偷rou,躲在院子角落里跟我分赃。” 时尉没想到路远之小时候还是个胖子,这会儿可一点都看不出来胖的模样。 时尉的手在他的腹肌上捏了捏,yingying的,但一摸就能感觉出来肌rou很少,顶多就是薄薄的一层。 “那你后来怎么就不吃饭了?小时候是个小胖子,长大了不变大胖子虽然是好事,但这也太瘦了吧?都快硌手了。” 路远之沉默了下去。 时尉顿时有些慌。他知道路远之的童年不太好,所以从来也没怎么问过,刚刚问的时候也都是尽量挑着不敏感的问题问的,但气氛一下太放松了,好像不小心踩了雷。 “不想说就不说了,是我不好,尽问些没边际的话,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小脸多俊啊!要是这会儿你是个大胖子,我才想哭呢!床都挤不下了!” “不是不想说。”路远之安抚地蹭了蹭时尉的脸,他知道时尉的担心,也知道他的关心,“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遇见你之后,我的厌食症已经好多了,只不过有时候有点懒,懒得一日三餐地吃东西。” 时尉听到“厌食症”这三个字,心揪了一下,虽然他早就有了猜测,但真的听到路远之说自己有厌食症,心里还是有些喘不过气。 厌食症听着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其中的痛苦却不是三个字可以概括的。时尉知道饥饿的滋味,从肠到嘴,都对食物渴望得受不了,饿的手脚发抖两眼发黑也是有的。但只要有吃的,他都能吃得下去。 路远之却不行。即便是饿得四肢无力,即便是饿得两眼发黑,即便是眼前有东西摆着给他吃,他却吃不了。不想吃、吃不下去、即便硬扛着恶心吃下去了,胃里也是一阵阵的翻涌着,直至把所有东西都给吐干净。 第116章 时尉只是想象,都觉得有些难受,那路远之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路远之长着茧有些粗糙的手贴着时尉的脸,他的眼神温柔得让时尉甚至都产生了一种负罪感。 明明痛苦的是他,明明经历过哪些黑暗的是他,但这时候却也是他在怜惜着一个因为他的经历而难过的不相干的人。 “其实换个角度想也挺好的。mama、爷爷一直都想让我把身上的rou减减,但一直都没成功。不想吃东西了之后我反而瘦了。也算是……完成了mama的一个遗愿吧。” “那、那这个病,是怎么得的呢?有去看过医生吗?”时尉紧张地问。他有想过路远之是不是厌食症,但路远之除了挑食外表现得都不太严重,所以他自己就先将这个可能给推翻了,早知道、早知道是厌食症的话,不管路远之怎么不合作,也要拉着他先去把病看了。 “怎么得的我忘记了。就是突然有一天,我不想吃东西了。奶奶给我做了很多很多吃的,满满的一大桌,但我就是不想吃了。” “远之。”时尉抱着路远之,牙齿都有点颤,“不说了,难受的话就不说了,我不问了,我不好奇了。” “可这是我自己想说的啊。”路远之轻轻拍着时尉的背,“你说了很多你的事情,我好像变得更了解你了。所以,我也想告诉你更多和我有关的事情。我们不是恋人吗?虽然可能做不到对彼此百分之百的毫无保留,但是我也不想让你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 “以前我不想说去过去,是因为太害怕了。但是慢慢的,我就意识到了,你会陪着的我。意识到这个事情后,我突然就不害怕了。那些不愿意再回想的过去,害怕、恐惧、逃避着的东西,我都慢慢地慢慢地可以去坦然平静地去接受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那是。”时尉吻住了路远之的唇,两人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一点一点榨取着对方的空气,那么急切,好像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下一秒就会窒息一样。 时尉最近回忆起上辈子的次数越来越少了,那些压抑的、深沉的记忆,少了存在感,取而代之的,却是童年少年时期原本不敢再去碰触的禁区。 时爸爸心跳频率消失的那天,时尉在他空荡荡的病床站了很久很久,那些曾经属于他们一家的记忆,也在那个时候,变成了像核废料一样的东西永远被藏在了他的记忆最深处。 不敢去碰,也不想再去碰。害怕、恐惧、绝望,只能是刻意地回避。 但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 每一次从梦中惊醒,他的身体都会克制不住地颤抖。梦见他们的死亡,他会愤怒、绝望、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