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耽美小说 - 酸枣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滑到了耳朵边,又汇聚在下巴上,像檐角的雨一样,一滴接着一滴,飞快地滴落。

    嗡嗡的、寂寂的一刹那,我看见我哥的汗珠在阳光下爬动,我盯着他看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他脸上的血流成一道很长的疤在我的眼睛里爬动。我的视线突然模糊了。

    孙月眉手里的菜刀咣当落地,孙晏鸣吓坏了,扯着嗓子大哭起来。可是吕新尧统统不理,他盯着我说:“还不滚回去?”

    这时我才从那一耳光中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的眼睛湿了。

    我的哥哥向来没有多余的耐心,他不等我回答就抓住了我的胳膊,粗暴地将我带了回去。吕新尧的手抓得很紧,就像要将我的骨骼捏碎,我跟不上他的脚步,几乎是被他拖着走,下楼梯时我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分不清我为什么会哭。因为被吕新尧捏疼了?因为他打了我一巴掌?因为我哥挨了孙月眉一刀……我从小就是害人精,我又害我哥了,他一定很讨厌我。

    “哥……哥,你在流血……你、你疼吗?”

    我语无伦次地说着我哥最不爱听的废话,他看都没看我,将门甩上就出去了。突如其来的委屈在房门阖上的那一刻吞没了我,我独自在屋里号啕大哭。

    我有很多话想对我哥说,但他都不想听。

    哥,他们偷了我们的钱。你为什么要护着他们?

    哥,你讨厌我吗?

    哥……哥,哥。对不起。

    太阳的影子沉到水底,光快要溺死了,爬到了水鬼的床上。

    我从小就注定了日后不会是个有出息的人,我在自言自语的“哥”和哭泣中走投无路,选择了爬进吕新尧的床底下,并在痛哭之后睡了一觉。——不知道房门什么时候被打开,也不知道我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天半夜里,我感到有人揽起我的肩膀,托着我的脊背,将我从安全的床底下抱了出来。我隐约觉得那是我哥。

    他的手指和轻微的鼻息一起落在我的脸颊上,游走在那一耳光落下后肿起的位置。我半睁开眼,从朦胧视野中看见我哥正低头摸着我的脸。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梦,那时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使劲把脸埋在他的手里,清醒又迷糊地叫了一声哥,接着有一滴眼泪从我的眼缝里挤出来,被我蹭在我哥的掌心上,他的生命线原本是一条干枯的河床,我让它蓄满我的眼泪。

    一定是梦,我想,只有在梦里,我哥才会有这样的耐心。

    但在这场梦里,我看见了他脸上的白色纱布。

    吕新尧毁容了。他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毁在了一把菜刀下。

    我对吕新尧充满战栗的喜欢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毁容之前我仅仅是怕他,毁容后我开始爱他。

    13 九阴白骨爪

    我念书念得早,白雀荡的其他人七八岁才念小学,我五岁就开始念了。

    我读初二那年,我的朋友张不渝已经进入了青春期,一种微妙的幻想和渴望活跃在他的身体里。那时吊桥边的游戏厅关门了,几台老虎机被搬上了皮卡,不久之后,游戏厅变成了一家网吧。

    我的几个同学经常偷偷溜进网吧里,张不渝也是其中一员。我问他网吧好玩吗,张不渝的脸上露出一种秘而不宣的笑容,他打量我一会儿,嘴角扬起来说:“你去了才知道。”

    放学后,我跟在张不渝身后第一次进入网吧,张不渝早已经把这里摸熟了,他熟门熟路地带我钻进一个靠墙的角落,然后打开了一台机器。

    “小梨子,我带你看点儿好东西。”屏幕亮起莹莹的蓝光,张不渝在键盘上敲了一阵,忽然神秘地说,“来啦。”

    我跟随张不渝的视线看过去,被眼前的画面深深地震惊了。我感到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某种东西被震开,网吧里灰尘、香烟和机箱味混合成一种陌生的气味,在这一刻变得浓烈起来。

    张不渝在旁边兴奋地问我怎么样。

    我无法形容那种奇怪的感觉,只好对他摇了摇头。

    张不渝有些吃惊,他用一种全新的眼神盯着我,啧啧道:“没想到啊,小梨子,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仍然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紧张当中,坐立难安,并不明白张不渝的意思。我的朋友张不渝看起来却比我还要坐立难安,他眼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手和脚却在不安地抖动。

    我问:“张不渝,你怎么了?”

    张不渝犹豫地盯着我,脸飞快地涨红了,他支吾了一会儿,正要说什么,这时候前面忽然有个人转过来,手撑在电脑上敲了敲。

    张不渝慌张地抬起头,脸上飞快地由红转白,我跟着看过去,刹那间胸口猛地一窒。我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潘桂枝。

    “唷,两个小弟弟,偷偷看什么好东西呢,给哥哥也看看呗?”潘桂枝脑袋一歪,已经看见了张不渝的屏幕,他的嘴角瞬间勾了起来。

    潘桂枝初中毕业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听说被送去了外地读技校,现在不知怎么突然回来了。潘桂枝比他家的狗更不好惹,张不渝被吓坏了,慌忙拉了我一把,我们俩在潘桂枝饶有兴味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惨啦,我们被潘桂枝发现了,他抓住了我们的把柄!”张不渝苍白着脸说。

    我愣住了。潘桂枝会不会告诉我哥?尽管张不渝说那是“好东西”,但出于某种直觉,我本能地不想被我哥知道。

    “不会的,他自己肯定也看过,凭什么揭发我们……”过了一会儿,张不渝像是想通了,喃喃自语地重复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每说一句“不会的”,我的心跳就怦怦地往胸口上撞一下,小网吧里那股燥热的机箱味像幽灵一样游荡在我的脑海里,回到家后,我心慌意乱,不敢面对我哥。

    我和我哥的房间里有一台二手电脑,吕新尧毕业那年买回来的,他经常在晚上打开那台电脑,直到很晚才关上。我听着咔哒咔哒的敲击声睡不着,一闭眼就想起网吧,于是我撑着眼皮盯着我哥的背影看,直到被他发现。

    吕新尧对上我的视线,半张侧脸映成蓝色,略带警告地对我说:“还不睡?”

    我躲开他的注视,把视线挪到被窝里,过了一会儿我听见电脑关机的声音,吕新尧站起来,向床边走去。我突然冒出一股坦白的冲动,对他叫了一声“哥”。

    一片寂静中,吕新尧的脚步停下了。

    可我立刻后悔了。我不敢将一切和盘托出,支吾地试探道:“哥,我、我们班上……好多人下了课偷偷去网吧。”

    我哥“嗯”了声,等我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