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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怀阳林家之子,林家也算大户人家了,怎么也跑来和我们争饭吃。” “瞎蒙的吧,你没见他气呼呼走了,估计是被甩了脸色。林家怎么了,他爷爷当年还给无情宗的宗主提过鞋,如今算是名门望族,要脸面了。” “什么,他爷爷,林望之?他几时给无情宗提过鞋?” 便有人揣着不怀好意地笑:“就无情宗那些人,心狠是狠了点,真见了怕是你连道都走不动,提鞋怎么了,大洲多少人求之不得想端茶倒水呢。就说那云顶峰的——” 几个人桀桀笑起来,腥腥涩气,夹杂着男人间独有的段子。 前后左右均意味深长看过来—— 唯有江原揣着手像尊佛,置若罔闻。 世间之偌大,在他眼中如隔纱观花。 连那些人像是被剑气削了半边头发,惨叫着从他身边跌落,叫整个行进的队伍肃静无声,江原也只是让了一让,避免别人碰到他的衣角—— 他不关心这些。只关心这些人动作能不能快一点。 汗从江原的鬓发间滴下来,今年的夏日尤其热,尤其是挤在人堆,男人堆,臭哄哄的男人堆。他离无情宗的宗门口还差百八十米,前面还有数十人,身后还有一长队。 可总有不长眼的除了要谈段子,还要招惹他。 “喂。” 前面谈了半天的人自己闹够了,还不忘在周围寻求‘志同之众’。自然一回头就能看到江原。毕竟在一众人中,蒙着眼的瞎子总是格外引人注目。黑纱覆白面,格格不入。 云行听到这里,打断了江原的叙述。 “我知道了,你打跑了这些乱嚼舌根的人,师兄这才记你一功,破格收你入清溪峰。”入的是清溪峰,不是无情宗。区区岳仞山下清溪峰自然是没有权力替宗堂招人的。 江原看着他:“你需不需要治下眼睛?” 云行一愣:“你骂我瞎?” “不瞎你看我像打得过的样子吗?” 气海不足脚步虚浮—— “……你继续。” 之前说到,像江原这样的人挤在队伍中,就像是一棵小白菜长在烂泥里,格外引人注目。又特别蒙了眼,他皮肤白,黑纱蒙着眼,就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在别人看来。 有的人眼瞎心不瞎。 有的人眼不瞎心瞎。 显然招惹江原的人属于第三种,眼瞎心也瞎。 大约是先前谈到兴起,便不自觉要去拉扯江原。 “我怎么说的,无情宗那几个人,就是你们瞧了怕也要走不动道。瞧瞧,不过是个杂役的差事,连个瞎子都要同我们来争一争。”说罢伸手要去拉江原眼上的绑带。“小子,无情宗的人是辣手月季,花好看,刺多啊。怕你难以消受。不如你做我的杂役,我包你衣食无忧,得道成仙,顺便带一下鸡犬——” 言毕哈哈大笑起来。 云行一拍手掌,恍然大悟。 那莽夫摘了江原眼上的绑带。那懂了。 云行肯定道:“他被雷劈死了。” 江原:“……”在黑纱后眨着眼睛,“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审美。” 五大三粗那么丑都能叫他见了心旷神怡到雷劈,他有这么饥不择食吗?要和这样的人在一块儿,天天波澜不惊怕是没几天就能悟尽红尘得道成仙了好吗? 莽夫能碰到江原吗? 碰不到。 他手在江原面前只差一寸,便动不了了。江原袖手垂眸,动也未动。但那莽汉的胳膊却以一个奇异的姿势,一寸一寸扭曲起来,像是被无形的藤曼缠上。 被无形的藤曼绞碎骨头,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在场怕是无人想知道。山门中遥遥传来一个声音,懒懒散散。直到那莽汉的胳膊终于发出咔哒一声响,哀嚎连连。这才停下了敲笔的动作。“现下你自身难保,要拿什么包人得道升仙?”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一个身着金丝滚边流纱袍的男人便到了眼前。 他眼睛细长,微笑起来,叫人想到狡面玉狐。认出他的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在无情宗,虽然晏齐只排第四。但论心狠手辣,晏齐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二。 晏齐杀人不喜欢沾血。 就比如现在。 “晏,晏齐——” 周围抽气声此起彼伏。 晏齐好脾气地应了一声:“嗯。我听到了。”说罢像没事人一样,去问那莽汉,“鸡犬怕是轮不到你,升仙也有些难。不如我送你升天吧?” 这回云行真的懂了。 “一定是晏峰主可怜你,才收了你。” 江原心想,如果你管一个杀人不眨眼如同切小菜的人有‘可怜之心’,那恐怕这世上没有什么小心眼的坏人了。但他不说。依江原看来,怪不得云行来了这么久,哪怕当了大师兄,也只能在清溪峰天天看着晗宝阁的宝贝。就这个——眼力见,有待斟酌。 江原只道:“晏峰主是心狠手辣之人。” 是。 “但他不是滥杀无辜之辈。” 这怎么可能。 “他在那人身上搜出一封密信。” 云行睁大眼;“哦?” 江原故作深沉:“上面写着禅陵宗所派,要他潜入无情宗偷取秘宝。” “无耻之辈!” “不错。”江原道,“所以晏峰主当场就将人推下了山涧示众。” 只是推下山涧,这么好心?云行有些狐疑。 江原没解释,束住手脚那种推。 “后来呢?”云行不想再猜了,他每次都会猜错。这不是,那也不是,再继续猜下去,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他的脸尚可,还不想被打肿。 后来。 晏齐干脆利落把人推下了山涧,将那封密信燃成了火灰,离得近的江原只觉得,太阳那么毒,没有一丝风,还要被火烤,简直人间地狱——默默挪远了点。 但是晏齐已经朝他伸出手。 江原一挪,晏齐一扯。 黑纱眼带顺势而解。 江原便睁开了眼—— 云行聚精会神:“他发现你是装瞎?” “……”江原沉默了片刻,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晏峰主有如朗朗清风,自山涧而来。确实是世间万千闺阁女子心中的梦。” 云行:“……” 他忽然懂了。 晏齐生得好看。 但江原不能觉得他生得好看—— 倘若江原心思歪了一歪—— 晏齐便要被雷劈了。 姑且不论江原这毛病是真是假。 晏齐确实差点被雷劈。 一道惊天雷从天而降,劈的却不是晏齐而是江原。但是晏齐和江原离得如此之近,如果雷要劈江原,岂会不劈到晏齐呢。但清溪峰晏齐岂会是这么简单就被雷劈到的人。他广袖一挥,便眼也不眨地将那雷给掸到了对面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