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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的小警卫在群情激愤下有些手足无措,他大概才就职不久,辩解起来都结结巴巴的:“我、我没欺负她,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求助地看向自己的上司,不远处还在研究墙上的一块血渍的黑袍治安官咋了下舌,男人走过来,一手粗鲁地拉起女孩的胳膊,一手捏住女孩的下颌,就着这个姿势冷冷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女孩顿时不哭了。 治安官吩咐道:“记录一下这姑娘的姓名和住址,让她走吧。” 他的声音比他的脸更有特点,带着金属的锋利和石头的坚硬。方停澜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妓女拒绝了小警卫伸过来的手,挣扎着自己站起,低声对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和住所,然后捂着脸从人群拥堵的反方向踉跄离开。 警卫在治安官的示意下开始疏散人群,让白鸟区恢复它该有的体面。“不过也好,她以后就不敢再干这行了,下贱的人一定会碰到肮脏的事,就跟去过泥巴区的人的鞋一样是骗不了人的。”老妇人啧啧感叹着,又说,“去做个正经的女工吧,正经女工可不会栽进这种事里。” 女孩在白鸟区的石街边走得很慢。远离了sao动的中心,白鸟区的其他地方静谧柔婉得正如夜晚该有的样子。在她快要来到白鸟区和安万那区交界的倒影河边时,她忽然转身,妆点着血渍的长裙在夜色里绕出一个漂亮的圆弧。 “嘿,东州佬。”刚刚还惊慌无助的姑娘如今脸上毫无泪痕,红唇边挂着一抹狡黠的微笑。 18. “你跟踪我。”她说。 “我少年时学过如何跟踪人,真要跟踪就不会让你发现了。”方停澜笑着,“你和你的同伙戏演得太浮夸,我只想看看你们什么时候会走下舞台。” “可我的客人说我要是再漂亮点儿,就能去大剧场里当女演员。”女孩做了个撇嘴的表情:“你特地跟过来,不会是因为看到死人你兴奋了吧?那你们东州人的爱好可真特别。” “我确实有点情绪亢奋,但不是因为你。”方停澜说。 “那是因为谁?” “海连。”方停澜咬字缓慢,“是海连干的,对吗?你和他,还有那个治安官,都是一伙的。” 女孩面上乍现的惊讶让方停澜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他还想继续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毕竟一个参与了暗杀又想当演员的姑娘停留在脸上的这一点惊讶的时间也略长了一点。 然后方停澜耳后就感到了一丝清凉的夏风。 不,是利刃的寒冷。 15 新鲜事 方停澜在没看清身后人的情况下兀地矮身侧撤,银光恰如其分地从他发梢掠过,如果再晚半秒,他大概就会像巷道里那具尸体一样被划破喉咙躺在地上。他避开一击后脚步并没停顿,继续踩着月光周旋,男人如今还穿着那身园丁衣裳,手无寸铁,当然不敢和对方正面交锋。好在对方的杀招也不过开头那一下,随后便更像是仗着手上有家伙在方停澜面前耀武扬威了,方停澜又无奈又好笑,他心下一转,以一个毫不讲究的狼狈姿势又闪避了两刀后忽然拉着长音开口道:“表弟,你欺负我……” “欺负”两个字咬得百转千回,藏着无尽委屈,比大剧场里最顶尖的演员还要情绪饱满得多。这一声出来,对方顿时被噎得踉跄一步,本该抡成完美圆弧的刀锋也歪歪扭扭起来,这位“表弟”还没想出该怎么回敬方停澜一句,一旁陡地先传来一阵清脆笑声。 笑声划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也让攻击者的刀势生生扼止。发出笑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一旁观战了半天的女孩,姑娘捻着头发乐不可支,还冲二人挑眉起哄道:“哎,怎么不继续了?” “都这样了,我还怎么继续。”“表弟”叹了口气,收起了匕首。 姑娘搓搓指腹,暗红的碎屑从指间跌落,她灰蓝色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嘴角戏谑味道更浓:“你们这兄弟俩真有意思,这哪像打架呀,分明就是打情——” “娅莉。”海连叫了姑娘的名字。 “好好好,我走行了吧,不打扰你们继续。”娅莉揉揉鼻子,声音里还是忍不住带着笑音,她转身前又冲海连抱怨了一句,“今天的生意不划算,你得赔我一条裙子。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现在全是血,以后都没法穿了。” 被这么一搅和,这架也打不成了。海连见娅莉走远后,才率先开口:“你刚刚在跟别人说什么鬼话,什么叫对我兴奋起来了?” “字面意思。”方停澜答得飞快。 “……”海连又一次被噎住了。 “真的是字面意思,来南境前,有人跟我说缇苏只是表面太平,内里混乱得很,那时我还不信,不过现在信了。”方停澜说,“你受雇于那个治安官,对吗?五天前刚到久梦城时,你突然离开就是去接这单生意?” “我跟你谈交易时从没说过我只接你一人的活。” 对方这话算是默认,方停澜笑了起来:“死者是犯了什么事,但是治安厅又动他不得,所以干脆让他死于一场暗杀?那么,想必那个声音很有特色的治安官会对外宣布这是一起疑案,或者把矛头对向一个所有人都怀疑却又动不得的对象身上,比如……你们的国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海连皱眉,“还有,你好像总是不长记性。我说过,别来打听我的事。” “这是个巧合,”方停澜整整衣裳,“我随便一猜,没想到全猜中了。” 海连哼了一声。 眼前的小海盗过分单纯,口口声声说着不让别人打听,自己却暴露得七七八八。方停澜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试探,他朝海连伸手笑道:“你想再来打一场消消气?还是一块回家?或者去珍珠酒馆喝一杯?我请你。” “都免了。”海连毫不领情,临走时他打量了一眼方停澜。 “你还是穿你自己的衣裳吧。”他评价道。 19. 这桩凶杀案确实成了久梦城的一桩大新闻,连带着金铃花夫人店里的生意都好了起来,尤其是娅莉。人们花了大价钱来见她,就为了听她再说一遍赫拉克是怎样惨叫,又是以怎样的姿势倒在她身上的。她那条脏了的裙子也没丢,有些特殊嗜好的男人还特地要她在干活时穿上,好让自己也模拟一番濒死的“刺激”。 这座古老而躁动的城市用花香与海风来沉淀自己,又用血光与金币来给予自己活力。 “……有个在大剧院做事的人跟我说,他有点门路,能让我去当个伴舞。”娅莉一条胳膊搭在椅背,坐姿放肆,抹着劣质香粉的脸颊在午后的辉光下泛着夸张的红晕,“没准我就是下一个南朵夫人。她不就是在独舞的时候被一个爵爷看中,从此一步登天的么?” “嗯……”海连应得很敷衍,心思全在手里的活上,“那很好嘛。” “但是我觉得他在撒谎,毕竟男人们的新鲜劲马上就会过去的,”娅莉又沮丧起来,“而且我长得